正文 第十八章 一念之差

安然已經很久沒過得這麼舒心過了,終日下棋賞花,耳畔是鳥雀啼鳴,絲竹和鳴,入眼是……安然兩道英挺的眉猛地糾纏於一處,莫淩恒足踏水波,墨發飛揚,英俊瀟灑,身翩如鴻。

有些人就是無論打扮得多麼像個翩翩公子,也掩不住刻在骨子裏的張揚野性。莫淩恒驚魂未定地一頭紮進安然臥房,迅速合緊門窗。

安然看著莫淩恒頗為自然地朝自己走來,一屁股坐在棋盤對側,穿著鞋子就翻身上了軟榻,兩條結實長腿大大岔開,肆意伸展,累贅外袍朝地上一扔,奪過安然手側茶壺,壺嘴對著嘴仰頭就灌。

嘴邊淌下水珠順著脖頸剛硬清晰地骨骼線條淌進胸口,喉結上下滑動,隨著呼吸有節奏地律動,側頸血紅的血管迸發著無盡的蓬勃熱力,安然呼吸一滯,瞳孔充血。

莫淩恒眼珠子一偏,閃爍雙眸定定地盯著安然,半邊眉毛挑起,露出一個促狹而有極富雄性狂野魅力的笑容“小娘們,看得眼睛都直了?”

安然心神頓凜,一向平淡語氣之中平白帶了一分怒意“別在這礙眼。”安然費盡心思擺了幾日的棋局被嘩地打亂,莫淩恒身子越過棋盤撲了過來,安然自知與莫淩恒武力懸殊,索性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

莫淩恒踢了棋盤騰出位置,胳膊不客氣地攬在安然肩膀套近乎,熱烘烘的軀體貼上安然半邊身子,安然身子僵了一下,卻沒有想象之中那般排斥,別過頭瞪了莫淩恒一眼“告訴過你少碰我。”

莫淩恒不在乎這些,滿臉不走心的愁容,自顧自地在安然耳邊繼續道:“兄弟我現在腦仁都快炸了,去哪都能看到東方陵,簡直是無時無刻不在老子旁邊晃悠,煩得要命。就你這清淨,你說怪不怪?他咋就不往你這來呢?”

安然沒搭理莫淩恒,伸手去撿棋子。莫淩恒捅了安然兩下,最後一把攥住安然的手。安然忍無可忍,額頭暴出兩條青筋,牙齒縫裏擠出忍無可忍的咆哮“還有完沒完!”

莫淩恒手臂箍著安然的肩膀,另一手還抓著安然的手,安然本就排斥別人靠近,莫淩恒這下硬是將人圈在懷裏,灼灼熱氣盡數吹進領口,安然能不上火麼?

莫淩恒被安然這一吼震得緩緩收回手,麵上也有點過不去,幹笑兩聲“那我先走了。”安然眼神陰翳,忽然喚住莫淩恒“別走。”安然開口後自己也覺詫異,別開視線落在一旁,頓了一頓,複而開口“若是真不想見他,暫就在此避避吧。”

莫淩恒聞言嬉皮笑臉地折回來,心知安然這人嘴硬心軟,是個好脾氣的主兒,愈發變本加厲地欺到安然身側,一邊幫安然拾掇著棋子,一邊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些安然不在這些日妙仙樓的瑣事。

莫淩恒忽地眉頭一擰,呼吸都粗重了幾分“今兒我跟於廚子蒸了一整鍋大白饅頭,全讓東方陵那混球私吞了,我好不容易吃了半個,還被他逼著吐了。”莫淩恒刻意略過差點被半個饅頭噎死的過程,將錯盡數推到東方陵身上,泄憤一般朝安然倒苦水。

安然嘴角微抬,瀉出一絲不可查的弧度“初見你之時你還一口一個陵兄,這才幾日便棄之如敝屣,你這人變得也太快了些。”

莫淩恒想也沒想便道:“那是我當初沒看出他好男色。”莫淩恒一提這事便氣不打一處來,倒不是因為東方陵,而是他親爹!

鄭宜修那日以前所未有的沉痛而嚴肅的目光望著自己,從懷裏抽出了差人調查東方陵的信箋,如同千斤巨石一般重重地交予莫淩恒。

莫淩恒在鄭宜修情緒的感染下,格外鄭重地展開那張薄紙,一如渾天教慣來傳訊那般簡練精悍,一道霹靂正中莫淩恒心尖,渾身上下每一根神經無不戰栗,眼珠子死死釘在四個字上——性好龍陽。

鄭宜修的臉色青紅交錯,說不上的精彩,飽含驚詫與沉痛,給予莫淩恒精神防線土崩崩潰前的最後一擊“依屬下看來,教主的意思是……”

“別說了!”莫淩恒白日剛用在安然身上的話,晚上便在自己身上應驗,這老臉打的啪啪響。

“真不知道東方陵為啥要派你去做這娘們幹的差事。”——莫淩恒可算是知道了,爹你憑啥讓你親兒子去幹這娘們幹的差事。他爹可是有著充分的理由,誰讓你生得好,天生帶把,碰上個專好男色的金主。

為了渾天教不惜斷子絕孫賣兒子,這他媽是親生的麼?

安然瞥了眼莫淩恒,淡淡道:“我早便告訴過你,更何況東方陵好男風之事人盡皆知,隻是你一直不願相信罷了。”

莫淩恒沒精打采地看著安然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手指頭捅了捅安然“誒,你這模樣這麼好看,是不是他男寵?”安然愣了愣,抬起手指著自己半邊還未消去青紫的臉“好看麼?”

莫淩恒哈哈一笑,忽然想起什麼一般,又捅了捅安然“想想也是,東方陵要喜歡也喜歡你這樣的小娘們,不可能看上咱這純爺們。”安然看了莫淩恒一眼,閉口不言。

莫淩恒搖頭歎氣,自顧自地替萬千少女惋惜“你說東方陵咋想的,非得跟老爺們搞,褲襠裏那根玩意就這麼當擺設了,那尺寸簡直跟咱的人間大炮有一拚,嘖嘖,真是白瞎了。”

安然橫了莫淩恒褲襠一眼“你怎知道的?”你怎麼知道東方陵那的尺寸的?

莫淩恒當安然問他怎知東方陵那玩意白瞎了的,便胸有成竹道:“就他那身肉,又白又細,哪個老娘們都比不過啊,咱還聽說倆老爺們搞都是弄後麵,他一看就是被捅的,前麵不得白瞎了。”莫淩恒說著又眯起眼搓著手回憶起來,光是沉浸臆想之中爽得都沒邊了。

安然聞言手指一僵,突如其來的怒意燒斷理智那根弦,淡然的表象霎時撕開一道裂痕“你摸過?”

莫淩恒點點頭,安然手指下意識地去搓方才莫淩恒攥住的那隻手,皮膚都被搓出紅點,滲出血珠了方才罷休。

莫淩恒過了半晌方回過神,安然直勾勾地盯著莫淩恒,眼中兩簇妒火灼在莫淩恒身上“這麼些年東方陵挑人的脾性從未變過,往常都是照沈俊彥當模子找的。他對你沒那個意思,你不必擔憂。”

莫淩恒卻從這話裏品出了別的意味,安然莫不是喜歡東方陵,吃這姓沈的醋,這氣得眼睛都紅了。再一聽安然說東方陵不可能看上他,心頭陰霾一掃而空,晴空萬裏,拍了拍安然的肩膀,體貼地安慰道:“咱懂你。”

“你真懂?”安然反問,眼裏戾氣散去些許。莫淩恒嘴唇抿在一起,尋思著這話要說穿了安然麵上也不過去啊,故又在安然肩膀上重重拍了兩下,身負讓安然如願以償的重任,大義凜然地拉開門走了。安然看著莫淩恒離開的背影,果然還是不懂的吧。

東方陵在屋裏朝承德問道:“最近這批生絲的價錢壓下來了麼?”承德點點頭“照您的吩咐已經壓低了四成。”

“海蛟幫上鉤了麼?”東方陵指甲敲著桌麵,不急不緩地等著承德下文。承德臉色有蒼白,每次跟東方陵談生意的時候,心裏總是打鼓,緊張的寒毛倒豎“這些日還在試探,囤在手裏的貨賣出不到三成。”

“蘇州那邊動向如何?”東方陵看著虧損金額與日俱增,心裏倒不甚擔憂。隻有深處戰局之中,才能平心靜氣地掌控局勢。

承德正要答話之時,敲門聲響起,東方陵點了點頭。承德招呼了一聲“進來。”元寶推門而入,模樣雖未變,周身氣質卻與前些日迥然不同。元寶額上還紮著汗巾,一身熱汗,不敢湊得太近,隻遠遠站在門口,喘息未平,急忙開口:“齊捕頭孤身去了鬥南碼頭。”

承德臉色微變,望向東方陵“他是不是海蛟幫的人?”東方陵搖頭,嘴角瀉出一絲不出所料的微笑“因為安然。”\\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