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恒山其若陋兮，聊愉娛以忘憂。”開口之人身著滾銀雲紋錦緞，青線繡四爪潛蛟攀附，淡金薄紗窗投射進來的暖黃光束盡數打在那人身上，淡淡光華流轉映襯得少年愈發俊朗，尊貴非凡。東方陵單手持著《楚辭》一書，歪歪斜斜地靠在馬車軟鋪之中，搖頭晃腦，振振有辭，眼角悄悄打量車廂之中另一人的神情。
身側跪坐在車帳內矮桌旁一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的俊秀少年，嘴角露出一抹溫文笑意，馬車顛簸不止，玉杯茶水濺出幾滴“路上如此顛簸，莫要看了。”伸手便要去奪書。東方陵長臂一伸把人拉到懷裏，車廂顛簸，沈俊彥半推半就的栽倒在東方陵胸膛，也不反抗，反而偎到其懷裏。
東方陵笑道：“你莫不是怨我沒讀‘覽往昔兮俊彥’這句罷。”沈俊彥剛要開口，車廂之外一聲馬嘶，快速行進的馬車逐漸停下，隔著門帳隱隱聽到乒乓鐵器碰撞脆響。隨行護衛之首暴喝之聲清晰傳來“前方何人鬧事？！”
沈俊彥臉色頓變，蒼白如紙，額頭冷汗直冒，恨不得整個人鑽進東方陵懷裏。東方陵也不過十六歲半大少年，亦心中沒底，強鎮心神，耳朵聽著外麵護衛馬蹄聲響並未走遠。突然一聲慘叫在耳側響起，幾乎緊貼著東方陵耳朵嘶喊而出。
東方陵手臂收緊，死死抱住不住發抖的沈俊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窗紗上一抹潑濺而至的猩紅。耳側聲音再次混亂起來，刀劍相擊震顫鳴聲由遠及近，繁複錯亂。不過一炷香不到，東方陵後心已盡數被冷汗浸透，外麵如催命鈴一般的聲響漸熄。
東方陵不自覺屏息盯著門帳，沈俊彥似乎已經嚇得昏厥過去，不再如電擊一般震顫不止，雙眼緊閉。門帳猛地被一道利刃撕裂，一隻滿是鮮血的手攥著一柄銀亮彎刀巴在門框，骨節青白力度十足，實木門框邊緣發出一聲細微聲響，硬是被按出四個凹陷指印，來人朝車裏探進半個身子。東方陵瞳孔收縮，太陽穴突突直跳，周遭寂靜得仿佛風雨驟來的前奏。
血流如蛛網交織彙聚在刀尖兒，劈啪滴落。來人一身黝黑皮甲，裏衣已被鮮血浸透貼在身上，矯健一躍鑽進車廂之中，一張白淨漂亮的臉蛋上滿是飛濺血點，竟是個看上去比東方陵還要小上幾歲的少年。獨那一雙眼令人膽戰心寒，如鷹隼鎖定獵物之時，透著暗藍嗜殺的光澤。
“少主！還有活的麼？！”外麵遠遠傳來一聲漢子沙啞的呼喊。被喚為少主那人亦朗聲回應，聲線中性，未脫稚氣“死絕了！咱們走吧！”那少年靠上前撿起掉在地上的《楚辭》手在上麵抹了兩把，潔淨素白的紙張上添了一抹刺目猩紅，轉眼便丟到地上，而後朝東方陵扯著一邊嘴角痞笑了一下，跳出車廂，飛身上馬絕塵而去。
東方陵身體僵硬呼吸停滯，待那少主走後忙深深呼吸兩下，半晌不能回神，待馬蹄聲盡數遠去消逝才重重呼出一口氣，心思一鬆，刺鼻血氣席卷而來，東方陵終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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