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鑽進白銀的耳朵裏,剛從冰水裏撈起來的人被夜風一吹凍得瑟瑟發抖,抬起濕漉漉的袖子一把抱住身前的人,像是汲取溫暖一般,顫抖的聲音不知是凍得還是哭的。
“不管你是殷黎川,還是高子旭,隻要是你就好,還能活著見到你,真好。”
白銀把頭緊緊的埋在那個人的肩窩裏,呼吸裏都帶著顫音。
說實話,他自己跟殷黎川真正見麵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更多的是聽著電話那頭傳過來的殷黎川的聲音,完全靠著一種近乎本能的敏感。
抱著他的這個身體讓他有一種異樣的熟悉感,熟悉的讓人一點兒都不想掙紮,不願意離開。
然而,這個人並沒有說話,而是彎腰把他公主抱抱起來。“嘩啦”的水聲再次響起,白銀的重心跟著一個起落,那個人抱著白銀走上岸來。
忽然想到一樓擠滿了人,還是在那人懷裏掙紮了一下,想要下來自己走,被人這麼抱著讓別人看到很難為情。
那個人並沒有鬆手的意思,低聲在白銀耳邊說了一句,“我腰上有舊傷,你最好安分一點。”
聽到這句話,白銀不動了,死死的抱著這個人的脖子,埋在頸窩裏的臉上露出一個不自然的紅暈。
嗯,就這麼抱抱吧,也不用再確認了,這個人是他的殷黎川沒有錯。當年在荒野別墅的那一晚,這個人也用同樣的聲音對他說,“白小兔,我腰上有傷,你最好安分一點。”
還記得他腰上凹凸不平的傷疤,還有那個恐怖的蛇形紋身,摸到的時候白銀的心都快碎了。當時殷黎川問了他一句,“惡心還是害怕?”
聽著他歎息般嘲諷的語氣,白銀難過的要死。
殷黎川後背上的傷疤,他心疼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惡心,又怎麼會害怕。他的殷黎川,完美無瑕的殷黎川,每一分每一豪他都愛的快要發瘋。
抱著他的人登上一段木質樓梯,伸手打開房間的門,房間裏亮著柔和的燈光。那個人直接把白銀抱進浴室,打開熱水淋浴,指了指淋浴間外麵的櫃子,說了一句“毛巾跟浴巾都在裏麵”,之後轉身要走。
袖子被白銀伸手拉住,眼前漆黑的人右肩的布料被白銀濕漉漉的衣服浸濕,濕噠噠的貼在身上,褲子也濕了大半截,顯然是剛才跳下河去撈他的時候弄上去的。
白銀凍的一張臉慘白,還是拽住眼前漆黑的人影,擔心的說一了一句,“快把濕衣服換了,你不能生病。”
眼前瘦瘦高高的人說不出的驚訝,回頭看著凍得哆哆嗦嗦的雪白的一小隻,抬手在白銀頭上摸了摸,“乖,去洗澡,我出去換。”
且說,白銀公司的領導正立在樓梯拐角處發愁,讓給大明星的那棟樓裏正好有白銀的房間。
白銀的身份很特殊又有潔癖,盡管上層也沒有明說,他的潛意識已經認定白銀是王大少爺的親戚。把這尊大神安排進誰的房間住,領導也舉棋不定,隻能把大明星的經紀人找來合計。
酒店老板高子旭忽然從樓梯上出現,嚇得這邊兩人像分贓被抓包一樣,心髒突突直跳。
隻聽得老板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他住樓上,兩邊都不用麻煩了。”
白銀的領導聽完眉開眼笑,見老板這麼說,當是南邊的安排也沒有多嘴。
大明星的經紀人神色複雜的看了大老板一眼,混跡娛樂圈的人對富二代圈子裏的事情也有所耳聞,那一位可是王大少爺的人。
衝完熱水澡,白銀的身體才慢慢暖和過來,他的衣服全都濕了,盡數放在洗衣筐裏。隻得拉開櫃子空身穿了件浴袍走出來,拿著同樣濕噠噠的手機按了開機鍵,準備打給阿憲把他送衣服過來。
手機還沒有開機反應,門就被人推開了,阿憲扛著白銀的行李箱大步走了進來,看見白銀穿著浴袍也沒什麼奇怪,嘴裏烏拉烏拉的說,“哇,白銀同學,聽說你換了房間,這規格有點高啊!”
放下行李箱之後,阿憲在屋子裏四處看了看。回頭摸了摸鼻子,對著白銀諂媚,“別說,這個屋子可真大啊,白銀同學,你不介意我來跟你擠一擠吧?”
白銀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口就傳來一個生硬的女聲,“不行!”
屋裏的兩個人都嚇了一跳,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位一頭黑長直的女孩兒,上身穿著一件黑色皮衣,下身穿著一條超短裙,套著過膝的褲襪,露出一截白花花的大腿,身材火辣的讓人瞠目結舌。
阿憲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也不問為什麼不行,露出一個痞帥痞帥的笑容,朝門口站著的小妞咧了咧嘴,“得嘞,惠子小姐發話,不敢不從,這就走。”
阿憲回頭朝白銀飛了眼神,喜滋滋的走下樓去。
剛才在樓下,阿憲擠在人群裏跟大明星拍合照,忽然看見一個身材火辣辣的小妞走進門來。
阿憲的視線就黏在這小妞身上再也拔不出來,心裏有個聲音大聲的告訴他:這個酷酷的妞絕壁是他的菜!
織田惠子一路監視著阿憲走下樓梯,漂亮的身影立在樓梯下的走廊裏,警告阿憲說,“這個樓梯禁止任何外人踏入,他是個例外,你不行!”
阿憲像隻毛茸茸的犬科動物討好般的朝惠子點頭哈腰,再三保證一定不會越雷池一步。
他這個樣子跟以前那個酷酷的拽拽的學校惡霸簡直判若兩人。
做了一年銷售,跑了一年腿,磨了一年嘴皮子,在客戶麵前夾著尾巴裝了一年孫子。
時間和經曆磨掉了人的尖牙和刺爪,為了生活,為了肩上的責任和重擔,人總要學會取舍。
成長的代價不隻是學會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而是失去了太多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
大明星的經紀人沒想到,這個看上去頭頂著天的高不可攀的酒店老板竟然親自送菜過來,心裏冷哼一聲,這會兒不裝大尾狼了,知道我們老大是什麼人了吧,動動手指就能碾平這裏。
艾倫已經卸了妝,露出那張原本就秀色可餐的臉,他正坐在沙發上看手機,李傑發過來很多信息,問他情況怎麼樣了。
有助理在一旁給他揉著右胳膊,那隻胳膊受過傷。去年拍打戲的時候威亞忽然斷了,傷到了胳膊,今天在外麵吹冷風的時間有點長,又要配合粉絲們合影,疼的有點受不了。
艾倫習慣報喜不報憂,這件事一個字都沒有跟李傑提。
當他抬起頭看向送菜進來的人時,手裏的手機差點兒脫手掉在地上。
“熙……”另一個熙字卡在喉嚨裏,艾倫看著那個人看向他的極為陌生的目光,疏離的像是根本就不認識他一樣。
心被那個目光割得生疼。
是了,既然說過兩不相欠,就再也沒有相認的理由了,能這樣再看他一眼,自己也該知足了。
可是,為什麼這顆心像是裂開了無數道口子,鮮血直流,痛到無法呼吸。
“老大,很疼麼?”一旁的助理見艾倫臉色難看,以為艾倫的胳膊疼得厲害,連忙起身去行李包裏找藥膏。
立在桌邊看著店員擺菜的漆黑人影,聽到助理的這句話,立即扭過頭去看坐在沙發裏的艾倫,正好與艾倫注視著他的目光相遇。
那個人眼睛裏流露出來的深深的擔憂,讓艾倫一下子淚目了,時間仿佛回到了九年前,那間巨大的舞蹈室裏。
他因為崴到腳隻能趴在二樓的欄杆上羨慕的看著別人跳舞,無意間一低頭看到一雙擔憂的眼睛正看著他。隻是那一眼,他就無可救藥的愛上了那雙狹長漂亮的眼睛。
一晃,九年過去了。
記憶裏關於這個人的一切都慢慢崩碎了,唯獨忘不了那個看向他的眼神,擔憂著,疼惜著。
也是從那天開始,孤獨渺小的他才知道被人愛著的感覺真好。
“艾倫,你怎麼樣,疼的受不了了嗎?”經紀人焦急的聲音把艾倫拉回現實。
艾倫注視著那雙狹長漂亮的眼睛,熙熙我疼的快要受不了了,臉上卻擠出一個無害的笑容,“沒事,我很好,不用擔心。”
仿佛這句話不是對經紀人講的,而是說給那個人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