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西山的時候,為避免市中心交通擁堵,韓李選的外環路,從南環經過的時候勢必要看到崔氏集團在S市的辦公大樓——原正嘉榮盛地產集團所在地,現在已經更名叫寰宇大廈。
殷黎川望著車窗外那座高聳的樓宇,從懂事起就與父親的關係很差,印象裏父親很少回家,臉上總是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笑容,父親看向他的極為不滿的眼神至今仍然深深的烙印在心裏。
小媽流產的那天,父親拿著高爾夫球杆毫不留情的打在他的身上,他說,“殷黎川,你不想做我兒子,我更不想當禽獸不如的人的父親!”
即便如此,殷黎川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硬是沒有掉一滴眼淚。部隊的班長大哥說,男子漢流血不流淚。他說,殷黎川你跟我們不一樣,你將來是要登上頂端的人。
殷黎川有些發冷的拉緊身上厚厚的羽絨服,要是被班長大哥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班長一定會失望的吧。
太子爺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來見殷黎川,莫老頭這次沒有阻攔也沒有強加各種事務給周宇晨,痛痛快快的放行了。
上河園別墅裏的暖氣溫度一直維持在30度,悶熱的像是個蒸籠。周宇晨的短袖上衣不一會兒功夫就濕了後背,喂殷黎川吃完藥之後,殷黎川臉色蒼白的靠著床頭坐著,他的雙手冰冷的就像的屋外結冰的欄杆。
周宇晨溫暖幹燥的大手握緊殷黎川的手,心髒一點一點的跟著抽緊,“川兒,你再堅持幾天,我已經派人去請秦老生了。”
“沒事……過一會兒就沒事了。”殷黎川緊閉著眼睛,那雙冰冷的手顫抖了一陣之後,慢慢平靜下來。
睜開眼睛看到周宇晨一雙擔憂的瞳孔,殷黎川的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放心,我的身體我知道,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
這時,韓李推門進來,看到周宇晨握著殷黎川的手,眼神暗了暗。走過去抽出消毒濕巾給殷黎川擦了擦手,才把暖手寶一個放在殷黎川的手裏,另一個塞進殷黎川的被子裏。
周宇晨有些尷尬的鬆開手,看著韓李給殷黎川掖被角的身影,心裏激蕩起一陣感激,沒想到最後留在殷黎川身邊的人竟然是這個比親弟弟更像親弟弟的人。
忍不住開口對韓李說了一句,“韓李,謝謝你。”
韓李聽到周宇晨的道謝,嘴角扯出一個大大的嘲諷,長身立在殷黎川的床邊,“太子爺這句謝我就聽不懂了,弟弟照顧哥哥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嗎?太子爺又是以什麼身份來向我道謝的呢?”
周宇晨心中一凜,麵上卻不動聲色的笑了笑。殷黎川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似的,抱著暖手寶忽然開口問周宇晨,“你大老遠跑到我這來,不是想偷懶吧?”
“又讓你猜對了,我這個太子爺就像個任人擺布的木偶,莫老頭說讓我幹嘛就必須去幹嘛,好不容易能來見你,還TM的是為了這麼糟心的爛事。”周宇晨全然沒了黑道太子爺在外人麵前耀武揚威的架勢,一臉生無可戀的仰在椅背上。
知道兩個人有事要談,韓李很識趣退了出去,就在剛剛放在口袋裏的手機“嗡”振動了一下。
房門關上之後,殷黎川一雙眼睛淡淡的看著周宇晨,“你和文婷都不用顧及我,尤其是你黑道太子爺,一個人不可能沒有軟肋沒有弱點,但是如果軟肋不能成為盔甲,你又怎麼能無懈可擊?”
“這根本就是兩碼事,遊戲廳我不同意賣,光頭的事我會再想辦法……”周宇晨還想說什麼,被殷黎川那雙冰冷的眼神一掃,後麵的話又咽了回去。
“這條路上怎麼可能幹幹淨淨,沒有流血,沒有犧牲。別忘了身後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看,二夫人和二公子可不是什麼等閑之輩。現在有伯父替你頂著這片天,可不要被人小看了,太子爺。”
看著周宇晨的車隊從樓下離開,韓李這才折回身來,開口要對殷黎川說什麼。誰知殷黎川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示意韓李不要出聲,一手已經把電話接了起來,臉上露出寵溺溫柔的笑容,“白小兔,你是不是已經烤糊了?”
白銀立在考場外的走廊裏,眉毛跳了跳,一臉黑線的聽著電話裏殷黎川惡質的聲音。
考試周終於在一片叫苦連天中結束了,當然,對於學霸來說,這種幾乎按照書本出題的小兒科考試簡直不值一提。
那天晚上從北方回來之後,AKO問白銀願不願意跟他走,白銀搖了搖頭,比起以前對倫敦的各種幻想,現在的他更想去到殷黎川的身邊。
想去到那個有他的城市,親自看一看他走過的街道,坐過的長椅,推開過的門,能在這麼近的距離站在他的身邊,跟他看著同一片天空,呼和著同樣的空氣,隻是這樣就覺得莫大的滿足。
寒假一開始,李言就直接飛了瑞士,用他自己的話說新工廠剛開始籌備需要他過去幹點苦力。
霖和楊帆因為要去柏林,開始了長達三個月的德語封閉式學習。
而AKO幾乎沒有寒假,因為國外沒有過春節的傳統,聖誕節在家呆了幾天之後,又回了英國。
白銀倒是沒有忙著去見殷黎川,他想要給殷黎川一件特別的新年禮物。然而,白蘭一口回絕了白銀想去朗廷打工的要求,直接把白銀送到醫院,開始新的療程的治療。
“等到了北方,我想管也管不了你了。這些天就老老實實在醫院呆著,配合治療。你如果不能快點好起來,拿什麼去照顧別人。”
白蘭裹著大紅色的風衣,義正言辭的對著白銀說教。盡管內心裏極力反對白銀跟殷黎川那個病秧子在一起,這不是活活斷送了老娘的財路嗎。隻不過白家姐弟向來不摻和各自的生活和隱私,誰叫白銀喜歡呢。
人這一輩子最難的就是遇見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既然喜歡了,奮不顧身的走向他就好了。
白蘭立在白銀的病房外,抬頭仰起45度角。走廊裏有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冬天再漫長終將要過去,春天永遠會在明天等你。
陸明軒陸大少罕見的來醫院看望白銀,還帶了不少東西都快把半個病房堆滿了,正管家很貼心的為白銀準備了去北方要穿的鞋子和衣物。
“去北方的名單已經定下來了,通知這兩天就會送到你手裏。銀,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我是說……你對那個人足夠了解嗎?”
白銀很意外高高在上的陸明軒陸大少居然會對他說這些,果然愛情的力量是無窮無盡的,自從跟李言在一起之後,陸大少的臉上漸漸也開始有顏色了。
“啊,這個不提也罷,那個人有重度潔癖,毒舌,脾氣差,又挑食,總之是個很惡質的混蛋。”白銀搖頭歎氣的數落著殷黎川,大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隻有提起那個人的時候,他的臉上總是不自覺地露出開心的笑容。
陸明軒告辭出來之後,對著立在醫院走廊裏的正先生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人都是沉浸在戀愛裏的時候才最幸福,希望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不要讓人太失望了……”
左澤木倒是每天按時按點的跑來醫院給白銀送病號飯,在走廊裏碰見陸明軒陸大少的時候,驚訝的差點兒把舌頭咬掉了。這位自帶雪花特效的大少爺居然會出現在這家小醫院裏,不得不讓人懷疑這家醫院是陸大少開的。
直到推門進了病房,左澤木都沒想明白。白銀病床旁的床頭櫃上照例放著兩個時鍾,隻不過這次不再是一個北京時間一個柏林尼治時間,而是專門設置的特定時間的鬧鍾。
看著左澤木一進來就忙著支餐桌,白銀也放下手機,抽出消毒紙巾擦著手,順口問了一句,“最近有什麼有趣的事兒嗎?”
左澤木彎腰把保溫食盒裏的飯菜一樣一樣的擺出來,“有一個大新聞,HK街舞社要複出了,聽說電視台的春節晚會節目單都定了,是零點的壓軸節目。我以前竟然不知道楊帆學長是鼎天娛樂的少東家,這下李言學長又該得瑟起來了。”
白銀拿著筷子的手懸在半空,何浩洋的HK街舞社嗎?要是上電視的話,他豈不是也會看到……
IN酒吧的高級VIP包房裏,季文婷的手指在南方某電視台的節目單上一下一下慢慢的敲著,想要不聲不響的毀掉一個人並不難,難的是如何把握這個分寸,她必須控製在殷黎川不起疑心而且能夠承受的程度。
耿曙光從外麵走進來,腳跟還沒站穩就急急忙忙的對季文婷說,“剛剛得到的消息,川兒哥要讓韓李把他住的那棟別墅連帶地下車庫裏的車全都賣了。”
季文婷聽到也是心頭一震,好端端的怎麼就想起來賣房子了。
雖然崔義接任中國區域總裁之後對殷家的產業打壓的確實很厲害,但是殷黎川名下最賺錢的兩個公司周宇晨早就保護起來了。拋開這些當初那塊黃蠟石的拍賣所得也盡數存到了殷黎川名下,照理說也不應該是缺錢花呀。
季文婷忽然想到什麼,扭頭對耿曙光說,“查一下最近都有什麼人見過殷黎川,還有韓李聯係的買家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