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真的是你

語芳菲的葬禮在韓熙回國後的第三天倉促的舉行,到現場送行的人寥寥無幾。北方的天空陰沉的像是隨時都要炸裂開來一樣,刺骨的冷風凍得人不敢把手指暴露在空氣中。

韓熙穿著一身黑衣靜默在冷風之中,冷豔的容顏帶著掩飾不住的憔悴。這是她第一次操辦喪禮,家族裏沒有長輩,大多聽從養父母的安排。作為長女任何事都須親力親為,再加上時差一時半會兒倒不過來不說,一下子從炎熱的南非回到寒冷的北方,身體根本適應不了。

語芳菲最終下葬的墓地選在的南郊的墓園,韓熙想著自己以後大概也沒有什麼時候能跑回來掃墓,至於弟弟殷黎川,恐怕也沒有什麼機會來墓園了,幹脆選了個與機場同方向的園子,這樣自己離開也很方便。

韓熙確實打算葬禮結束之後直接飛南非的,行禮都已經收拾好了就放在韓李車子的後備箱裏。就在葬禮快要結束的時候,忽然出現了一位陌生麵孔的太太。

這位太太皮膚保養的很好,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一襲黑色連衣裙外罩黑色羊絨大衣,帶著一頂黑色圓邊禮帽,氣質高雅。跟著太太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個穿著黑色外套的漂亮男孩子,尤其是那雙眼睛漂亮的就像天上的星辰。

太太操著一口南方口音,自我介紹說她叫白暮雨,是語芳菲生前在新加坡認識的好友,這次是特意回來送語芳菲一程的。立在她身旁的是她的兒子,名字叫做——白銀。

韓熙不認識白銀,立在一旁的季文婷卻是認識的,第一眼就能讓人萌生好感的男孩子,總是過目難忘。更何況這個男孩子曾經張開雙臂擋在殷黎川麵前,毫不畏懼的看著那把指向他的槍。

季文婷忽然在想,如果殷黎川能夠喜歡上這個人該有多好,那顆心就不會再支離破碎,那個人就不會永遠那麼傷悲。

或許是這個目光太過真誠熱烈,白銀像是有感應似的朝季文婷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是見過麵的人,還有立在季文婷身旁的高高瘦瘦的黑道太子——周宇晨,這個把他從廢棄汽車處理廠救出來的人。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揚,對他們點頭示意。

季文婷回以微笑致意,而立在身旁的瘦瘦高高的人身上卻氤氳起濃黑的霧氣,本能的察覺到一種危險,讓人心中惴惴不安。他的腦海裏忽然想到殷黎川,想到從荒野別墅出來那晚殷黎川臉上的神色。

喪禮結束以後,韓熙自然要盡地主之誼詢問白太太下榻啊酒店是哪一家雲雲。趁韓熙與白太太聊天的空當,季文婷走到白銀麵前,看著眼前隻有漫畫裏才會出現的主人公般的高顏值,臉上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嗨,白銀,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白銀禮貌的回答。母親忽然從新加坡回來讓白銀感到很意外,聽到母親說要到北方參加一位好友的葬禮,更讓白銀驚訝的不知做何感想,也是從那個時候白銀才知道殷黎川的母親死了。

想到第一次見到白銀的時候,季文婷不禁感慨萬千的說,“沒想到你們會來參加菲姨的喪禮,要是川兒哥在的話一定會很感謝你們的。”

聽到殷黎川的名字,心裏莫名的生出一道裂痕,白銀吃痛的呼吸著,問了一句,“他……身體狀況很糟糕嗎?連自己母親的葬禮都不能參加……”

季文婷點頭默認,也沒有打算隱瞞白銀什麼,“那天從荒野別墅逃出來以後,還沒來及回到北方身體就已經支撐到了極限,幸虧秦忠大哥及時趕到了,送到瑞士的時候還不算太晚。”

白銀聽完皺緊了眉頭,大腦回到神誌不清的那一晚。那天他做了個很真實的夢,夢見殷黎川就在他的身邊,他的雙手緊緊的擁抱過那個人的身體,還有殷黎川身上獨有的香水味。白銀的嘴唇顫抖起來,緊張的詢問了季文婷一句,“逃出來的那晚是哪一天?”

雖然很奇怪白銀為什麼會問這種問題,季文婷還是如實作答說,“就是農曆九月十九鑒寶樓九蛇堂開堂鑒寶的那一天。”

白銀心裏“咯噔”一響,拳頭無意識的攥緊,聽到季文婷這句話不知是太高興還是太難過。殷黎川啊殷黎川,那一晚跟我在一起的人真的是你。那麼,你說的那句話是真的嗎?十年,你跟我說十年,等我們三十歲的時候,如果你還單身我也還單身,你就會來找我的,對嗎?

季文婷驚訝的看著眼前漂亮的男孩子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當即慌了手腳,“白銀,對不起,是我那句話說錯了嗎,你別這樣,川兒哥他還活著,加拿大那邊馬上就會研製出最新的藥劑,亨利醫生都說了,隻要十年,十年以後會還給我們一個健健康康的殷黎川。”

陳雪嬌在不遠處聽到季文婷的話,心裏仿佛針紮一樣,他們都還不知道,加拿大已經停止了一切針對殷黎川專項生物藥劑研製,沒有了藥劑維持生命,殷黎川他……隻能等死。

艱難的吐出一口氣來,卻發現一個瘦瘦高高的身影立在了麵前,周宇晨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金爺說的加拿大的事是真的?”

陳雪嬌猛然抬起頭,震驚的看著暴怒的周宇晨,她沒想到周宇晨這麼快就得到了消息。手腕被周宇晨捏的生疼,眼淚忍不住從眼角滑落下來,“是……不僅加拿大停止了藥物供應,就連崔禮本人現在也出了車禍重傷躺在醫院裏……”

周宇晨像是被什麼電到了似的,驀然抽手居高臨下的看著陳雪嬌,眼神恐怖的就像死神,“你應該早點兒告訴我,陳雪嬌,你明白殷黎川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我隻有他這一個兄弟了,你太讓我失望!”

“什麼失望?”季文婷的聲音,冷冷的從背後傳來。

那邊季文婷跟白銀聊了幾句,白銀的情緒忽然變得很差,之後跟著白太太告辭走了。韓李也送韓熙去了機場,季文婷心裏難過的褶皺著轉回身找周宇晨的時候,發現周宇晨竟然跟陳雪嬌在說話。

周宇晨暗暗咬了咬牙,給了陳雪嬌一個眼色,陳雪嬌連忙垂下了頭。之後,太子爺轉回身,眼睛裏恢複了往日的神色,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看著極瘦的季文婷,“道上的一些事情,兄弟們受了委屈,我問兩句而已。”

季文婷臉上露出一個輕蔑冷笑,對周宇晨她多少還是了解的,剛才這個人分明是生氣了,而且是衝著陳雪嬌生氣了,任誰看著都會覺得有貓膩的吧,於是開口奚落道,“既然是道上的事情,太子爺怎麼不去問金爺,反倒是問起阿嬌來了呢?”

“婷婷,你先別鬧好不好,我現在真的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去處理。”周宇晨捏了捏眉心,麵對季文婷的猜忌他覺得很無力,殷黎川的事情他還不能跟季文婷說,她聽完之後一定會崩潰的。

季文婷冷笑一聲,點著頭對周宇晨說,“好!周宇晨,嫌我無理取鬧是不是?我未婚夫跟別的女人走的這麼近,我連過問一下的權力都沒有了是不是?”

季文婷把拿在手裏的手機狠狠的摔在了水泥地上,都能清清楚楚的聽到屏幕碎裂的聲音。氣急敗壞的季文婷狠狠的瞪了周宇晨身後的陳雪嬌一眼,頭也不回的走了。周宇晨頭疼的都快炸了,隻得抬腳追了出去,“婷婷,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金爺是先送韓熙他們出來的,自己坐在車裏等著陳雪嬌下來,卻先看到季大千金跟太子爺倆人拉拉扯扯的走了出來。季文婷一臉怒氣,從太子爺手裏奪過車鑰匙,直接開車走了。剩下太子爺一個人立在路邊生悶氣,有小弟圍了上去,誰也不敢說話。

金爺從車裏走出來,住著漆木拐杖朝季文婷離去的方向張望了張望,說了一句,“大小姐嘛,脾氣難免暴躁,太子爺可別氣壞了自己。”

周宇晨一雙眼睛裏布滿陰霾,回頭看了金爺一眼,什麼都沒說,從小弟手裏拿過車鑰匙,開著一輛車朝著季文婷的方向追了出去。

他現在急需去一趟瑞士,可是季文婷帶著怒氣就這麼開著車子衝出去,周宇晨不得不先追過去,這個時候季文婷千萬不能再有任何閃失,他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看到周宇晨追了上來,季文婷一腳油門下去車速提到240。這條通往市區的雙向車道上不時有大車經過,季文婷忽然提速衝過一個會車口驚得後麵的周宇晨一身冷汗,就連放在副駕駛上的手機響了周宇晨也顧不得去接,屏幕上顯示著“來自瑞士”的字樣。

季文婷一路把車子開進靠山的河灘才停了下來,開了車門就往河裏跑。周宇晨也急忙刹車,打開車門追了出去。手機在副駕駛上響著孤獨的旋律,瑞士的來電一個接一個的響著。

等到周宇晨終於哄好季文婷回到車子裏,看到秦忠十幾個未接之後,倆人一下子慌了神兒,等他們回電過去的時候,對方已經無法應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