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頓覺不妙,忙站起身來,怒吼道:“閉嘴閉嘴!給本縣閉嘴,爾等胡說一通,王爺聖明怎會理會!”
夭落與墨玄相視一眼,墨玄略一抬手,道:“美人兒請說,本王能幫自然會幫!”
隨即看向縣令,風流一笑。“誒,白大人,美人兒有請求,我們怎能不憐香惜玉呢,你說是吧?白大人還是淡定些,坐下仔細聽著才是!”
縣令咬咬牙,“嘭”地一聲坐下,強顏歡笑。“王爺說的是!”
過了好一陣,秋水方才緩過勁來,將事情原委娓娓道來。
原來,這戲班子本是秋水父親所創,在白平縣也算小有名氣。
可是在一年前,縣令看上秋水,妄圖強抬入門。秋水及其父親自是不肯,縣令一怒之下,將戲班子所有人燒死。
為了報仇,秋水喬裝打扮,換了個地方重開戲班子,卷土重來,費盡心機收集證據。一年時間下來,終於有了一些成果。
她手中握著縣令草菅人命的證據,昨日晚上,她又趁著縣令不注意,從他房間密室中偷出一個盒子,盒子中是他與丞相杜農計的往來書信,其間有著兩人販賣私鹽的記錄。
墨玄接過仔細翻看,的確是兩人聯合販賣私鹽的記錄,其數額龐大,令人心驚。隻知私鹽售賣與外國商人,但底細卻並不知曉。
沒想到,還能得出這些,還真是意外收獲呢!墨玄掩下雙眸,一抹冷色快速閃過。
“美人兒,這個證據……足夠了!”墨玄中氣一足,對著縣令似笑非笑道:“縣令,你可知販賣私鹽的下場?”
縣令顫巍巍跪下,恐懼道:“王爺,下官冤枉!下官之衷心,天地可鑒呐!請王爺明察!”
秋水換了麵容,他自然未認出。不過他得罪之人很多,想要至他於死地的人數不勝數,可卻礙於並無證據,加之自己能在白平縣隻手遮天,無一成功。
不想在這個關頭,她竟然申冤,他一開始便知不妙,卻也未太過在意,不曾想她手中竟然有這個東西!
然而,事實是,他從未與丞相有過書信往來,更不用說合夥販賣私鹽了!
夭落看戲看得興致倒濃,略一偏頭,便見刺史一向嚴肅的臉上浮起一抹笑容,轉瞬即逝。
“休要狡辯!來人,將白米壓入大牢,待事後查明真想再行處決!”墨玄一聲令下。
卻不想,那些侍衛麵麵相覷,踟躇半晌,竟無一人走出來答“是”。
夭落和墨玄見狀,紛紛皺眉。
就這狀況來看,白米威壓甚重!
刺史手下跟來不少人,也無一人出麵。直到刺史出聲,方才將白米帶了下去。
“沒聽見王爺說的話嗎?你們還愣著做甚!如此小事都做不好,要你們何用?”
墨玄更是滿眼複雜。這些侍衛,吃朝廷俸祿,卻是這般表現,難免讓人心寒。這不是用自己錢給別人養兵嗎?
“多謝王爺,多謝王爺!”秋水好一陣感激涕零,將額頭都磕破了,被戲班子的人安慰著帶了下去。
這一天,整個白平縣一片喧嘩,無論是百姓或者白府內人,無一不是麵露喜色。
夜晚時分,因著感慨太多,墨玄怎麼也睡不著,便披了衣物出了門。
“喂,呆子,要喝酒嗎?”夭落的聲音驟然響起。
墨玄望去,便見夭落坐於院中假山頂上。頭頂上,一輪彎月懸掛,銀白色揮灑而下,為他鍍上一層聖潔的光芒,仿佛隨時會飛升而去。
墨玄一陣心驚,飛身而上將夭落緊緊抱入懷中,生怕他下一刻就不見了蹤影。
夭落一陣發愣,感受到他濃濃的不安與糾結,歎了口氣,本欲將他推開的手緩緩放下,就這樣無聲安慰著。
罷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夭落對自己如是說。
恍惚間,他聽見墨玄說道:“若是有白米與雨國人交易的證據就好了!”
好半天過去,夭落身體一陣酸麻,而墨玄早已沒了聲響。夭落推開一看,這人早就睡熟了,當下有些惱怒,卻還是將人送回了房間。
這個家夥!將人放在床上,夭落恨恨戳了戳墨玄的臉,出了房間又回去觀月喝酒去了。
不過,方才還有我不舒服的心在霎那間安穩下來,墨玄的心情,似乎越來越影響他了!
不過,他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在夭落喝得昏昏欲睡時,一抹倩影悄然進入院子,一眼便看見身處高處的他,掩嘴輕笑到:“公子總是這般有閑情逸致!”
夭落睜開眼,見是白玲,略有些驚訝。沒想到父親入獄,她還能笑得出來!
“白小姐不也是?”夭落灌了口酒問道:“不知白小姐前來所為何事?”
白玲眸光轉向墨玄禁閉的房門,眼中神色莫名。“我是來找王爺的,王爺可是睡了?”
“心情不大好,剛睡下!”
“那勞煩公子將王爺叫起,我有一樣東西要交給王爺,想必他會很感興趣!”白玲衝著夭落略一俯身,青絲垂下,為她的纖弱嬌媚添了一絲溫婉。
夭落挑眉,思索片刻,自假山上下來,拍了拍衣袖,推門而入。走到床邊,被子一掀,俯身到耳旁大聲叫道:“呆子,起床了!”
墨玄頓覺世界喧囂,霎那間從睡夢中醒來,無奈歎息。
能這般靠近自己不被發覺且大膽的人,也就隻有夭落一人了!
墨玄一醒來,便發現屋外有著一道陌生氣息,道:“好了,進來吧!”
“民女參見王爺!”白玲款款而入,行了個禮。
“行了,起來吧!”墨玄一甩手,不耐煩道。隨即想起與人設不符,咳了聲轉而道:“白小姐如此美人兒,在這寒冷夜晚給本王跪下,本王當真於心不忍!”
卻不想被夭落掐了下,狠狠吸了口氣。“親愛的,要不要下手這般狠絕!”
“閉嘴!”夭落白了他一眼,繼而問白玲道:“白小姐,可是能將東西拿出來了?”
見著兩人之間的氣氛,白玲看得一陣羨慕。隨即想起自己當初與蕭利在一起的日子,眼中便隻剩一片淒涼。
她強自笑道:“王爺可是在找父親私吞之前金銀珠寶的賬本?”
“你知道在哪裏?”墨玄驚訝道。
“民女知道,請王爺隨我來!”
夭落疑惑問道:“白米是你父親,你將賬本交給墨玄,不就是將你父親推入死地?”
白玲不答。
白玲將兩人帶到白米院子裏一處假山旁,摸索了片刻,不知按到了什麼,就見假山自中間分開,讓出一條道來。這條道,直通地下。
幾人果然在密室中找到賬本,很厚,可見貪汙的數量不少,可是卻隻有半本。
可是很快,墨玄手下五人將另外半本交給了他,然後暗中保護墨玄。
奇怪的是,這本賬冊中所記錄的東西無一不是指向丞相,而刺史的痕跡則被抹得一幹二淨。
墨玄將賬本“啪”地一下摔在桌上,哼了一聲,冷冷道:“那人倒是聰明,放棄一顆棋子的同時,還要拉丞相下水!若丞相真的被定罪死了,這千宇國可就大亂了!”
“那他是怎樣將這些東西扭曲得毫無破綻,且將自己完全抹去的?”夭落疑惑問道。
“這恐怕是蓄謀已久的,丞相一脈中,怕是出了內奸,且深得信任,不然便不會如此天衣無縫!”墨玄微微歎氣,又道:“隻怕皇兄已然發現了什麼,為了保全皇後與丞相一脈,這才有了那些變故!丞相一生俠肝義膽,忠厚純良,也是委屈了他了!”
“那現在接下來要做什麼?”
“回京!”墨玄回答,看著夭落的眼充滿了寵溺。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將夭落帶給母妃看了,她一定會喜歡他的!
幾日後,墨玄將消息傳給了皇帝墨奕。
墨奕站在聖德宮門口,一雙眼仿佛經曆了無數滄桑,深邃而又危險。
“陛下,王爺的信來了!”貼身侍奉的劉公公從一個小太監手中接過一隻隼,將它腳下綁著的書信拿出,恭敬交給墨奕。
墨奕很快看完,發現有些東西與記憶中不同,略一皺眉,卻也不再糾結什麼,很快便下了誅殺令。
反正,狐狸總有一天會露出尾巴的不是?
接到命令,墨玄將墨奕所說之人全數誅殺。好在人數並不是太多,那些無辜仆人,皆一一被白玲打發了去。
隻是奇怪的是,墨奕讓墨玄務必帶回白玲,也不知是何意思。
又過了幾天,墨玄等人回到京城,刺史隨行。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丞相杜農計夥同白平縣縣令白米販賣私鹽,加之貪汙受賄,證據確鑿,朕甚感心痛!明日午時,將白米於午時斬首示眾,以儆效尤!丞相數罪並罰,本應刺死,念在丞相往日勞苦功高,免去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革去丞相一職,流放千裏之外!王爺此行有功,賞黃金萬兩,珍寶百件,加之美人兒!刺史隨行有功,擢升四輔!欽此!”
“臣……遵旨!”杜農計身處獄中,百口莫辯,隻得認下罪來。
一張聖旨,使得朝堂人心惶惶,丞相一脈一蹶不振,國家風向徹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