亙古以來,世間罕有人在意玄黃地氣,認為這不過是泥腿子種田所依仗的外力。
特別是五影長老出身於滄汐殷氏,還是長老閣的行走執事,地位極其尊崇,更不在意地氣的作用。
所以編織百鬼夜行的陣法,所謂的天羅地網,也隻注重骷髏雷龍。
可不曾想,辰天居然隻是虛按手掌,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其碎為齏粉。
至於於地網嘍囉,更是被一群不入流的凡夫俗子焚燒殆盡,沒有起半點作用。
五影長老不禁在腦海裏閃過一縷錯愕,深深懷疑玄天大道已經悄然改變了,否則傳承萬年的上古禁術,為何不能大殺四方?
然而辰天卻深知濃鬱的地氣,正是香火念力的源泉,因為平民百姓安居樂業了,香火念力豈不是滾滾而來?
牧野塢堡經過精心經營,又有十餘萬流民與疍戶歸心,每天產出的香火念力,足夠再點化一條昌河龍王。
縱使五影長老身後的厲鬼無數,又擋得住幾道劍氣長虹?又豈能擋住十萬平民追求幸福生活的腳步?
辰天依舊默不作聲。
隻是背後九層劍塔的光芒愈發熾亮。
伴隨他挽劍豎在身前,輕哼一聲,凜冽的長虹劍氣劃破長空,撲閃而出,徑直刺向萬鬼之中的五影長老。
嗡嗡作響的劍鳴很是悅耳,但在五影長老心底卻不亞於一曲死亡絕奏,震懾神魂。
他深知已被辰天殺機牢牢鎖定,避無可避,於是硬著頭皮橫起蛇頭權杖,強行接下長虹劍氣。
五影長老蹬地猛撐,步步向後疾退,雙腳在泥濘不堪的大地犁出一道溝壑,觸目驚心。
沿途凡是遇上魑魅魍魎,必定被絞為殘渣,瞬間神魂俱滅,掀不起半點波瀾。
一退百丈過後,洶湧的劍氣長虹仍舊攻勢不減,反倒在地氣加持之下,愈戰愈勇。
哢嚓!
噗嗤!
洪荒甘木所製的蛇頭權杖完全擋不住辰天蓄力一擊,應聲斷裂,飛濺的木渣刺進五影長老指尖,但他根本來不及呼痛,左肩的琵琶骨又被劍氣餘波轟出大洞。
五影摔倒在地,難以置信的俯望滿手鮮血與木渣,產自昆侖天墟開明山的甘木權杖,竟然碎了?
甘木又稱不死神樹,質地堅硬,居然接不過辰天的劍氣?
難道不死傳說,正如同掌心的木渣,同樣……
五影長老執念猝然破碎之下,心口絞痛,更比木渣紮進指尖的痛感還要強烈百倍,甚至於辰天仗劍而來,他都沒有絲毫察覺。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五影長老眼眶淌出兩行血淚,歇斯底裏,徒勞的捧起遍地木渣試圖拚齊蛇頭權杖,狀若瘋癲。
辰天不明所以,也感受到一股濃烈的悲愴,但絲毫不影響他出招。
他使出枯榮腿法,側踹朝天,一擊將五影長老的脖頸折斷,隨後鞭腿橫掃如鐮,硬生生將其右肩的琵琶骨粉碎。
五影長老再次倒摔如飛,擦地劇烈磕碰之下,右臂徹底殘廢,掉進戰火很快燒為黑炭。
“啊!”
“啊——”
五影長老瞧見蛇頭權杖的木渣化為煙火,哀嚎大叫,五官更是在悲憤之下猙獰扭曲。
一股煞氣裹挾怨念,衝天而起,攪動雲海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辰天!與我共赴黃泉!”五影長老聲音極其嘶啞,神智也極其瘋癲。
他咬牙猛攻之際,須發隨即快速飄落,皮膚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脫水幹癟,行至半途,整個人已經與剛倒出棺材的幹屍別無二致。
辰天瞳孔驟縮,深知五影長老正是在獻祭壽元,強行調動靈力,瞧他不管不顧的模樣,很可能自爆。
與此同時,蛇頭權杖碎裂之後,群鬼再無約束鉗製,也受到五影長老放手一搏的死誌波及,凶性大發。
永泰軍還沒有與大規模死靈作戰經驗,頓時被殺得七零八落,泰字營的八千盾兵則首當其衝,轉瞬之間倒下一大片。
辰天強行按捺心中的不安,翻轉奉安長劍,一踢如錘,試圖將五影長老釘在地上。
然而五影長老早已走火入魔,神智盡失,根本不顧及直插心髒的飛劍,甚至還加快腳步奔如流星,直勾勾的撲向辰天。
奉安長劍太過鋒利,即便刺穿五影長老的心肺,也隻是讓他停滯半息,並沒有徹底將其徹底停住。
但對於辰天而言,半息的時間已經足夠他逃出爆炸圓心了,他猛踩地麵,霎時飛掠如鷹。
五影長老眼見辰天即將逃脫,奮力強跳,雙腳的脛骨居然都被他巨力之下刺破膝蓋,可見他對辰天的恨意深如東海。
然而再次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辰天飛在半空之中的身影突然變得恍惚,轉瞬之間,居然憑空多出六道一模一樣的身影。
五影長老的丹田已在自爆邊緣,容不得他再拖下去了,更容不得他思量辰天如何掌握移形換影之術了。
他隻好隨便抓住一抹身影,牢牢不鬆手,然後眺望暗無天日的夜幕,最終自斷經絡,使得積蓄在丹田的浩蕩靈力猛然炸開。
轟隆隆——
轟隆隆——
轟隆隆——
咫尺境九重天的超凡強者據此隕落,爆炸席卷整座牧野灘塗,火光衝天之下,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頓時憑空驟現。
擠得自水河道陡然變形,氣浪更是波及百裏山林,恍如狂風過境,連根拔起。
一片地動山搖之下,自水倒灌巨坑,沿途淹過赤紅滾燙的岩漿,最終裹挾浩浩蕩蕩的水蒸汽湧進無底洞。
天空之中的烏雲受到充分攪動,劈哩啪啦的降下大雨,牧野灘塗重現一片泥濘,緩緩稀釋遍地血水。
饒是永泰軍站得很遠,仍受到不小衝擊,雙目受強光暴閃而失明的士卒便有千餘人,內髒錯位的人數更逾越過萬。
龐興雲從浮土掙紮的爬起來,搖了搖昏沉沉的腦袋,突然大吼:
“神尊!”
“誰見到神尊了!”
樊長翔來不及擦掉嘴邊的血沫,扔下頭盔,疾步衝到巨坑旁邊,瞪大眼睛尋找半天,也沒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三軍大驚,立即拋下傷員,一寸挨一寸的搜索。
結果越是找到最後,樊長翔心裏越是絕望,直到大雨漫灌填滿巨坑,仍舊半點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