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塢堡的設計圖紙經由穿山派李芥繪製。
他向來刨掘祖墳，設計軍事要塞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俯望塢堡全局，當真很像回字型的虎臥龍踞風水墓。
校場則在西北角的廣闊平台，占盡金戈之地，辰天剛剛涉足其上，一股煞氣徑直迎麵而來。
但煞氣再強，也抵不過逾越過千的精壯士卒之陽氣，伴隨主將樊長翔帶領眾人齊聲問安，最後一抹煞氣也化成洶湧兵氣匍匐在他腳下。
“拜見神尊！”
“拜見神尊！”
“行了，繼續訓練。”辰天虛抬手掌示意眾人平身，隨手召來樊長翔，“本部的巴士共有多少人？”
“回稟神尊，共計一千三百人。”
“這麼多？”辰天錯愕。
一千三百人換算成普通步卒，大約可以訓練一萬兩千人，軍費開支占據永泰軍的三分之二還多。
說實話，如果再算上七艘靈器大船的開銷，素來不愁金銀的辰天，也感覺捉襟見肘了。
糟糕。
快沒錢了。
“機關傀儡獸雖是攻城拔寨的重器，但歸根結底還一台靈器傀儡。”樊長翔隻負責訓練武技，不通機關之事，這番話乃是程宜亮從旁邊拱手而言，“所以培養巴士的成本當然高昂。”
“從建造機關傀儡獸，再到開赴戰場，大約有七十幾道流程，環環相扣，環環都要投入海量資源，花銷頗多。”
辰天揉了揉太陽穴，揮手示意樊長翔繼續領兵訓練，然後帶程宜亮走上閱兵壇。
軍獵飄蕩之下，他認真道：“如果再添十台玄虎機關傀儡獸，以及配套設施，總計需要多少開銷？”
程宜亮深知造價高昂，同時永泰城被獅鷲軍團的空襲焚燒殆盡之後，正在重建，錢倉也正值空虛。
此外，持續三個多月的戰事，還沒有熄火的跡象，未來還有大筆花銷。
那現在讓辰天突然挪出一筆巨款，肯定是難為他了，但事已至此，程宜亮也隻能硬著回應了。
他向辰天豎起一根手指，眼神躲閃，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一萬白銀？”辰天猜了猜，又感覺不太像，旋即改口，“一百萬白銀？”
“不是。”程宜亮終究憋不住了，坦言道，“一百萬黃金……”
“啊？你說什麼？”辰天詫異。
不僅是他滿臉難以置信，赤株與藍蘭更是嘶聲抽氣，黃金呐，一百萬兩呐！
即使把永泰城打包全賣了，也湊不出這麼多吧？若是明晃晃堆在眼前，必定聳如雄山，光彩奪目！
這一刻，辰天再次領悟到戰爭乃是吞金巨獸的真諦，威震四方的機關傀儡，當真是硬生生的用等量黃金堆砌而成。
“呃神尊——”程宜亮深知自己的報價有點誇張，連忙不迭的解釋道，“這一百萬兩黃金，從頭到尾包括所有機關傀儡的開銷，大到整件鑄造，小至飲食，無所不在其內。”
“不僅有機關玄虎，用以吊運的青鳶與靈器大船，均可以達到至善至美的水平。”
“界時別說平沐關了，乃至滄汐北域都將臣服在神尊的腳下，號令所出，無敢不從。”
“別給畫餅了。”辰天苦笑，“如果現在有一百萬兩黃金，砸也砸死殷建元了，哪還用大費周折的用以組建部曲？”
“那倒是那倒是。”程宜亮嘿然。
其實辰天深知戰爭打到後期，軍備必定升級，比如說先前與殷氏聯軍交手，尚且隻是在地麵用步卒正麵拚殺。
但到後來，雙方不約而同的進行軍備競賽，一發而不可收拾。
運兵大艟水師，巨象蠻兵，轟天雷，獅鷲軍團，甚至還有血祭而出的幽冥修羅。
辰天這邊則是各種機關傀儡，麒龍與狻猊，甚至還計劃在地底挖出一條直通平沐關的隧道，用以奇襲。
如果永泰軍率先升級軍備，以靈器大船為核心，搭載玄虎再配上空降兵，戰爭投送能力當是滄汐天下之冠。
非但平沐關擋不住兵鋒，坐鎮滄汐北域的少主殷建業，也要時刻提防神兵天降。
可話又回來。
辰天設想的這套戰術，亙古未有，不知還要走摸索的過程之中走多少彎路，從無到有的代價當然高昂。
隻不過，就是有點高昂得過頭了……
“一步步來吧。”辰天歎息，“現在的七艘靈器大船尚且隻有吊運功能，那全當培養巴士了，後麵再逐步轉為戰鬥序列，最終應用於戰場吧。”
“不過。”
“體型稍小的機關青鳶，完全可以率先建設，你找龐興雲在幕閣統領籌劃，務必盡早打造一支可以用來快速部署的奇兵。”
“遵命。”程宜亮躬身揖禮，突然道，“神尊不覺得花銷很大，格外不忍？”
“有何不忍？金銀不用以軍費，最終也會被用以賠款，花銷再大也堅持要做。”辰天鄭重道。
言罷。
兩人又商討很長一段時間的細節。
比如說，靈器大船現階段隻有吊運望蒼兵人的功能，自然有很長的空閑期，那不妨投入民用。
一方麵緩解黃旦城與永泰城，以及牧野塢堡的物流壓力，一方麵也增加出勤從而訓練巴士。
其次，青鳶乃是眾多機關傀儡之中最為靈活的存在，稍加訓練，完全可以配合地麵的輕騎斥候，用以偵查敵情。
同時為分攤機關傀儡的研發成本，以永泰城為首的官署，可以先行采購機關傀儡替代日常工作。
圭艮兵俑的技術很成熟了，再簡化一下禦訣，完全可以賣給民間那些遊走四方的大商巨賈，充當看家護院的保鏢。
至於破土七郎，強悍的挖掘作業能力，不失為重建永泰城的一把好手。
隻要官署帶頭率先消化軍事技術，民間自然也會跟上，千機閣與焚金山莊暫時做不到資金回籠，但據此接一點民間訂單緩解壓力，完全可行。
當然。
牽一發而動全身。
軍轉民的技術消化乃是大工程，需要多個有司部門配合，以程宜亮為首的工丞更傾向於專業技術，行政方麵難免有所不懂。
於是辰天就在閱兵台召來幕閣班組，現場展開部署，正式將一百萬兩黃金的軍備計劃公之於眾。
這引起一片嘩然，而在麵麵相覷之下，他也命令龐興雲即將組建軍校，其名講武堂，專職負責培訓機關新軍。
不僅於此，凡是十人以上的軍官，必須接受新訓課程，否則褫奪軍職直至基層士卒。
戰爭形勢不同以往，一場席卷滄汐天下的軍事革新，正下悄然拉開序幕，而辰天所率領的永泰軍，無疑是走時代最前沿的弄潮兒。
樊長翔不知其中深義，隻聽到自己以後必須伏案讀書，不由得脫出而一段感情豐富的音節。
“臥槽？”
“臥槽。”
“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