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好吃嘛？”藍蘭不會騎馬，隻得與辰天共乘戰車，見他一直在嚼魚幹，忍不住問。
辰天撕下半截魚排遞給她：“這些秋刀魚，每條價值一千白銀。”
藍蘭含在嘴裏愣了愣，喃喃道：“那確實好吃。”
前段時間，辰天借流民之事，不僅向趙屏山贈送寶刀，還奉上一萬足銀。
如此大禮之下，趙屏山不得不回饋心意，抬出十餘條秋刀魚，稱其每條價值一千白銀，還真不是擂吹。
一邊嚼魚幹，辰天一邊憑欄遠望。
牧野灘塗位於昌河與自水交彙之處，西北方向有道岔口，格外泥濘，常年淤積大量枯枝敗葉，已然形成沼澤。
牛馬陷於其間，往往窒息，隻有鷺鷥可以如履平地。
但辰天每天帶隊都經此路過，因為這條路從牧野塢堡直達砧字營軍寨，算是捷徑，隻要小心些總能避開陷坑。
特別是七萬流民經過審問，幕閣已經詳細繪製出牧野的地形圖，辰天掃過一眼，也已經全部銘記在心。
簡言之，現在除開當地世代棲息在此的老農，根本沒人比他更清楚周遭山川水勢了。
平常辰天帶隊從此經過，隻需半刻鍾，可在今天，硬是繞路一個多時辰。
麾下士卒對此當然很疑惑，卻沒人質疑，樊長翔與呂寬諸多部將也不多問，隻是默默跟在戰車之後，神情格外冷峻。
待到走進沼澤中心，伴隨大纛突然發出一陣熾亮的光芒，全軍士卒突然感覺心尖湧上熱血，戰意勃發。
呂寬哢嚓拉下厚實的麵甲，護在辰天身前，遠望茫茫蘆葦蕩，高聲大喊：
“賊子還不現身？”
“出來受死！”
話音落地，久經訓練的康字營雖然沒有搞清狀況，但還是在令旗指揮之下拉弓放箭，齊刷刷的射向蘆葦蕩。
下一瞬，無數慘叫聲憑空炸響，嚇得大片水鳥盤旋天際，久久不敢落枝。
殷飛萬萬沒料到辰天如此警覺，竟然提前發現自己的藏身之地，事已至此，他也顧不上伏擊了，拍馬衝出蘆葦蕩，踏地巨吼：
“辰天！”
“八千龍虎騎兵俱在此處！”
“早日受降，留你全屍！”
殷飛自從上次被辰天困頓在柯崖關，逼得狼狽跳懸，心頭早早憋有一口惡氣。
剛聽說殷建元意欲埋伏辰天，奇襲於牧野灘塗，他立即自告奮勇，並且擢升臨江城少主王修格為副將，準備一雪前恥。
如今仇人見麵，分外眼紅，殷飛揮震長刀命令龍虎騎兵擺出穿鑿陣型，氣勢萬千的殺向辰天。
龍虎騎兵全是重裝，不僅士卒被盔甲包裹得像粽子，胯下的坐騎也全部披有馬鎧，連人帶馬共計千斤，其奔騰之姿，尤如群山坍塌。
而辰天所部，隻有三千步卒與六百輕騎，人數並不占優。
這正是殷飛敢於正麵衝殺的底氣所在，他一馬當先，牢牢將長刀杆夾在腋下，瘋狂衝鋒。
但行至半途，呂寬已經帶領泰字營擺出陣型，橫在其間，重型門盾左右勾連之下，排列如牆，硬生生擋下第一輪衝鋒，瞬間激起大蓬血霧。
戰馬嘶鳴之餘，經受不住猛烈衝擊的慣性，撞上門盾後，噗通摔進爛糟糟的沼澤。
永字營立即補刀，齊刷刷的刀風白虎咆哮而出，再次為渾黑的沼澤染上猩紅的血色。
可是龍虎騎兵早已重新整訓了，上次在自水之戰吃過虧，現在麵對成群結隊的刀風白虎，立即緊縮陣型，同樣外放武魂。
銘刻在馬鎧前襠的符紋突然驟亮，長滿獠牙的黑色玄虎應勢而發，快速撲殺一千頭刀風白虎之後，又撞得前排盾兵搖搖欲墜，陣線幾近崩潰。
然而這還不算完。
稍過半晌，殷飛雙手緊握刀杆轉動如飛，調動尾攥突然向前一刺，伴隨凜冽的戰意，居然遊弋出一條張牙舞爪的虯龍。
這條虯龍體型不大，畢竟隻是刀杆尾攥的附屬物，可是八千騎兵同時釋放之下，整座沼澤如同龍宮出巡，頓時響起一片震耳欲聾的龍吟。
縱使盾兵全力抵禦，卻根本擋不住三倍於己的攻勢，逐漸出現傷亡。
“辰天！”
“血債血償！”
殷飛挑翻一名盾兵，打馬疾馳，不管不顧的衝向永泰軍的核心，殺氣騰騰。
呂寬奮舉門盾，迎麵與殷飛碰撞在一起，千斤而來的衝擊力立即撞得他步步後退，犁出一道深及膝蓋的溝壑，頓時又被汙水灌滿。
“快走！”
“神尊快帶上康字營走！”
呂寬嘴角滲出絲絲血跡，張口大喊之時，牙齦上下一片緋紅，觸目驚心。
辰天沒有多耽誤，立即揮鞭抽向駑馬，操縱戰車急速向牧野塢堡飛疾而去，根本沒有絲毫停留的意思。
殷飛心急如焚，再次揮刀挑翻擋在路上的呂寬，縱馬揚蹄準備再追，結果王修格卻打馬從後麵死死拽住他的韁繩。
“將軍！”
“前方必定有詐！”
“本部斬殺永字營與泰字營共計三千人，可立大功，不必孤軍深入！”
“何也！”殷飛大吼，奪過韁繩劈頭蓋臉的痛罵，“辰天已在刀下，如何不追！”
“修格啊修格！”
“你可記得當初跳崖逃生的狼狽！”
“縱使有詐，我願以死蹈之！”
殷飛已經殺紅眼了，根本不在意唾手可得的三千軍功，揮手召集龍虎騎兵再次聚成穿鑿陣型，撞開盾兵與陌刀手，亮毫不遲疑的追向辰天。
駟馬戰車當然跑不過騎兵，殷飛穿過一片茂密的灌木林，立即發現前麵不遠的身影，正是辰天。
“無上無量神尊？”
“敢問為何不逃了？”
殷飛追上停在原地的戰車，帶領龍虎騎兵環繞而伺，囂張的口氣帶有十成譏諷，引得大軍哄堂大笑。
他惡狠狠的看向辰天，發現他居然已經恢複靈力，但也隻是區區道清境五重天而已，勉強可以達到龍虎騎兵的平均水平。
殷飛開懷大笑：“敢問神尊，可敢與我下車一戰？”
然而辰天沒有絲毫慌亂，隻當殷飛的大吼大叫全是犬吠，淡然道：“我在等神兵天降，你在等什麼？等死？”
殷飛滿臉錯愕，下意識的抬頭仰望，隻見天邊掠過一道身影，碩大無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