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的開啟方式很繁多。
但每個如同一把極其複雜的大鎖，也隻有一種開啟方式，特別隱蔽。
當初辰天在洞底秘境找到菩姬，其實多虧榮飆粗心大意了，他才得以尾隨而入。
現在永泰城將秘境搬到地表，開啟方式當然也隨之改變，估計比之前也更為複雜。
“該不是也要兜圈子吧？”辰天試探。
他先前跟柳穀雪在上林苑也進過秘境，隻不過那是槐樹，通過步法開啟。
不過現在看這座樹屋的樣子，其中的玄機很可能藏在兩扇門扉之上，但至於如何開啟，他一時還真想不到。
童若然笑道：“這棵榕樹可比槐樹大多了，秘境自然也大，充足的靈氣完全可以支撐更為複雜的開啟的方式。”
言罷。
她推門而入。
辰天滿臉愕然：“不是吧？這就是你所說的複雜？直接進來了？”
樹屋很小，充其量也不過方圓十丈，陳設雖然精致，但明顯不如他當初見到的秘增那般廣闊。
童若然一邊點燈，一邊笑意更甚：“別急呀，誰說秘境門鑰一定要在外麵了？這費我不少心思呢。”
辰天攤了攤手，看著她提燈再次走向門扉，照亮其一幅雲川山水圖。
她按指使出手訣，不斷在符紋之上遊弋，伴隨陣陣泛如漣漪的光輝，雲川山水圖仿佛活過來了，曆曆在目。
這時她將燈盞交給辰天，雙手再推，門扉應勢洞開，隻見小橋流水人家，風暖晴好。
“這反差有點大了。”辰天下意識的轉身回望，發現自己還是在樹屋陽台之上，門也是那道門。
童若然笑了笑：“這裏比外麵慢很多，一天當三天，用來修煉也許不錯。”
秘境很大。
約有十餘裏。
整體布局跟忠義莊差不多，也是一派農園風光，但並沒有那些高大的哨樓，顯得溫婉不少。
走過石橋，辰天見到一座青瓦小院，牽牛花爬滿樊籬，姹紫嫣紅，東南角的柚子樹掛有累累碩果，長勢喜人。
“你住慣宮殿，也想換換口味了？”辰天走在村莊的巷陌街頭，滿眼靜謐，隨便挑出一個角度也能可以入畫，美不勝收。
童若然跟在身後邊走邊說：“七百多年前吧，那時候我還未拜入仙音閣，也還是小孩子，朝夕相處的小村莊便是這幅模樣。”
“後來呢？”
“什麼後來？”
“小村莊後來怎麼樣了。”
童若然怔了怔，歎息道：“還能怎麼樣？一入道門深似海，從此人間過雲霄，我僅是閉關半年，父母已經滿頭白發。”
“等我第二次閉關之後再回鄉探望，墳碑字跡都磨滅了，連村裏最年長的老者都不認識我了，甚至還誠惶誠恐的問，仙子的口音為何與他相近。”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回家了，隻是聽說殷氏忽然來到北域大興土木，民不聊生。”
辰天默然。
洞中無日月。
普通人實在太難對抗歲月了，匆匆的來，又匆匆的去，最終埋沒隨百草，半點痕跡也未留下。
修道之人的絕情也因如此，漫長的歲月隻得自己踽踽獨行，親眼目睹樓高宴賓客，轉瞬樓塌碎磚瓦。
一百年對凡人很長，需要用一輩子的生老病死丈量，但對修士而言，不過彈指一揮間。
可凡人又有幾個一百年？
辰天心中稍動，伴隨童若然喟然長歎，最後還是他開口岔開話題：
“也就是說，北域殷氏五六百年前，方才修起塢堡？”
“差不多，反正時間並不長。”
“他們前來北域沒做出什麼大事？”辰天不知不覺走到村口，伯勞古奇樹花開正盛，燦然如傘，一掛秋千自上而下，隨風而動。
童若然踮腳坐上去，隨口道：“他們？隻會盤剝平民百姓罷了，哪有先輩追隨人族大帝征討域外天魔之時，那樣的意氣風發？”
“如果不是盤龍宗鎮守雁山，估計他們的塢堡還會再往內地退縮千裏，有何大事？隻是縱享榮華富貴罷了。”
辰天緩緩推動秋千，樹影隨之搖曳，篩下滿地斑駁的光影。
“北域殷氏的日子快到頭了，永泰水軍此行收集不少情報，已經徹底摸清龍虎騎兵的底細，隻等靈石礦脈正式開采，大軍隨即發動。”
童若然點頭，忽然道：“聽說姑蘇城外有一支運送財寶的商隊，很靠近自水，估計是有意吸引永泰水軍登岸，神尊如何應對的？”
“將計就計唄。”辰天推蕩秋千，補充道，“自水沿岸有很多漁民，城主府正在想辦法吸引他們到永泰城定居，現在正巧有財物鼓動人心了。”
“哈哈，神尊真的是……你都快把姑蘇城外圍的平民百姓遷完了。”
“域民不以山川之險，我可沒強迫他們，誰讓城主高仁大義呢？”辰天打趣道。
童若然翻了翻白眼，對他的自吹自擂算是習以為常了，不過他也沒說錯，永泰城的日子可比外麵好過多了，隻要有人稍稍一引導，大麵積的移民攔都攔不住。
現在永泰城的人口即將突破百萬了，繁榮得簡直不像素來荒涼的滄汐北域，到處都是人煙。
其實她飽讀史書，也從字裏行間發現一個規律，隻要人口達到某種密度，山野全部被開墾完了，分無可分，緊接著內亂橫生。
直到人口在內憂外患之中被大量損耗，又開啟下一場輪回，周而複始，曆經萬年不止。
她將此大致對辰天說了說，疑惑道：“鹿吳山比之中原可謂貧瘠，為何可以承擔百萬人口？而且還繁榮得僅次於北域殷氏，位居滄汐北域第二？”
“鹿吳山可不貧瘠。”辰天想了想，解釋道，“貧瘠隻是對土地而言，但隻要有合適的手段利用並開發資源，鹿吳山可謂一座寶庫。”
“你看溶洞之內的礦藏多豐富？”
“若非如此，北域三十六宗門也不會彙集於此了，千機閣與焚金莊定居在此便是最好的例證。”
“這兩者所掌握的工藝，比別的宗門先進十倍不止，一經應用到民生領域，生產效率又不止十倍。”
“所以說，一片土地承載的人口上限，最終取決於生產持術。”
“我大概明白了。”童若然微微頷首，“別的城池多以農民為主，但千機閣與焚金山莊貢獻的崗位足有十萬，這部分人簡直是永泰城的中流砥柱。”
“他們的消費拉動各行各業迅猛發展，而鹽鐵產業也明顯比種地更劃算，足夠彌補平衡。”
“更重要的是，神尊武力超群，可以有效保護這項暴利行業。”
辰天頗為讚歎的笑了笑。
他看著童若然飄蕩的衣袖，再次補充道：“其實你說的這些底層邏輯，還有一個大前提，極其重要。”
“哦？還請神尊指點。”童若然停下秋千，轉頭看向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