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建業越想越是心驚。
他下意識的看向不遠處的辰天,發現他並沒有注意自己,而是與童若然耳鬢廝磨,笑得正開心,顯然沒把長頸山鹿當回事。
殷建業操縱花洲子,駛向辰天,隨他一同環繞護城河。
“尚兄。”
“嗯?”
“這頭長頸山鹿……”
“夏兄見識不俗呐,居然一眼認出它了。”辰天滿臉玩味。
要知道,長頸山鹿隻有史書記載之中才會這麼叫,平常老百姓都直接喊長梁鹿。
那殷建業一口叫出真名,也意味其身後的家族,必然有些底蘊。
殷建業反應很快,立即察知其中紕漏,莞爾道:“平時聽長輩念叨過一兩句,隻當是亂力怪神,現在親眼見到才算長見識。”
“哈哈,這頭長頸山鹿其實是曲巳監,無意間在天柱峰附近撿到的。”辰天笑了笑,算是接受殷建業的托辭,絮絮又解釋道。
“經過馴化之後,也沒發現長頸山鹿有何特殊功效,隻能用來馱運重物了。”
“今天借龍王誕辰,正好讓它正式亮相,也給老百姓找點樂子。”
殷建業點點頭,但立即意識到辰天話裏有些不對勁,抓住關鍵又問:
“馱運重物?”
“長頸山鹿如此龐大,是何重物,需要它馱運?”
“來了。”辰天抬手指了指岸邊,示意殷建業往後看。
一架七十二對輪子的板車,轉過城牆雉頭,轔轔響聲,恍如一陣戰鼓。
然後一樽高約百丈的金光巨人冉冉而動,午後太陽照在其頭顱之上,投下一大片陰影,籠罩整條河道。
殷建業從下往上看,望之如雲,極具壓迫感,感覺這樽哪怕隻是砸倒在地,也能壓死自己。
更遑論這樽兵人被激活符紋,操使長劍,發動攻擊了!
殷建業心頭一緊,感覺五影長老說得很是在理,有此兵人,確實不亞於一艘遮天蔽日的靈器大船。
“這是要往何處馱運?”
“該不是也隻為老百姓找點樂子吧?”
殷建業目不轉睛的盯著辰天,提心吊膽,唯恐他說這樽兵人乃是調往戴桂山,準備對北域殷氏發動攻擊。
“昨夜失火之處,正是城西的千機閣。”辰天笑了笑,隨口又道,“所幸兵人沒有被燒毀,但也要重新安置,仙音閣山腳下正恰有一處平地,往那裏去。”
聽到這裏。
殷建業心頭稍安。
但辰天下一句話,霎時又讓他一根心弦再次繃緊,幾近斷裂。
“失火願意已經查清楚了,乃是一如亂宵小有意為之,隻可惜沒有抓到頭目。”辰天盯向建業,打量半晌才道,“夏兄不是有兩名夥計正在尋歡作樂嗎?”
“可要小心了。”
“永泰城確實亂得很。”
殷建業怔了怔,當然聽得出辰天話裏若隱若現的警告,於是他鎮定自若道:“煩勞尚兄操心了,我與那兩夥計都是本分的生意人,不生事端。”
話雖如此。
但殷建業心裏還是不由得想起殷風。
這不中用的家夥,昨夜隻讓他打探千機閣,這下倒好,惹出如此之大的動靜。
甚至讓永泰城不惜提前暴露兵人,也要公諸於世,震懾四方。
殷建業遠望雲端,心頭的擔憂,久久揮之不散。
此時的殷風,正在瘋狂逃竄,身邊的草木不斷向後飛掠。
以至枝條抽在臉上割出斑斑血跡,他也無暇擦拭,隻是回身張望之時,滿臉恐懼。
似乎蒼翠的草木,正是一座綠色地獄,隨時都有身首異處的可能。
然而的他的感覺沒有錯。
一支冷箭穿透樹葉,悄然而至,徑直刺向他的後心。
殷風悚然大驚,猛的蹬地跳上樹木,借機向後大揮寒梅扇,一股罡風隨即將暗箭絞成碎渣。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偷襲了,但每次麵對,都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險象環生。
以前殷風帶領知事堂辦事,隻需要亮出殷氏的名頭,對方立即磕頭求饒,無論什麼情報都會一五一十的抖落出來。
可今天正麵遭遇的泉台,卻是截然相反,恍如一群吸血的水蛭,咬住身影不死不休。
很難想象。
這個殺手組織隻短短成立了三個月。
平均戰力不僅不俗,其首領更是意誌堅定,所使用的功法武技也是邪門得很。
作戰風格,可謂拚命一搏,隻要有機會,必定欺身而上。
整個人也像一團燃燒已久的草木灰,半點情緒波動也沒有,拳腳更是如蛆附骨,稍稍沾上,拆卸關節如同牛刀宰雞。
殷風終究熬不住如影而至的死亡追擊,一擊摧毀周圍的林木,露出平地,向山野深外怒吼:
“鬼梟!”
“你追殺我百裏有餘,何也!”
“有種與我麵對麵決戰,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雜草叢生的樹林,並沒有回應,李承鋒藏在暗處,雙眼猩紅。
說實話,他現在的狀態並比不即將趨近崩潰的殷風好到哪裏去,連續三個時辰的追擊,讓他本就不多的靈力,消耗一空。
最為致命的是,他丹田氣海被五影長老毀壞,無法自生靈力。
隻能靠腰間的湯玉,一縷縷的補充,但這點靈力安能經得起生死之戰的消耗?
可對麵大呼小叫的殷風,雖然境界也不高,但法寶眾多,除開一柄激發罡風的寒梅扇,還有一套頗為堅韌的衣甲。
而最讓李承鋒忌憚的法寶。
當屬那些紙人。
盡管那玩意兒防禦不高,但身形極為靈活,一劍刺中,隻要沒擊毀要害,仍能戰鬥。
李承鋒仗劍半跪於地,深深喘息兩口,一股血氣湧上心頭,戰意隨之勃發。
他舔了舔絲絲滲血的牙齦,神情極其凶厲,但並沒有理會殷風的邀戰。
因為李承鋒在催動彤敗灰心法,他在蓮紋同心鏡之中,擊殺萬人,已經從中領悟到新的訣竅。
隻要燃燒神魂,屍狗體魄便會具現應戰,戰力不輸靈台境三重天。
當然。
代價也高。
李承鋒因獻祭神魂陽壽,發梢迅速變白,並且尤如的血齒菇的菌絲,不斷向頭頂浸染。
同時,一抹深身散發黑氣的身影,跪伏在他身邊,狀如厲鬼。
趁著殷風發泄怒氣,打砸樹木,露出毫無防備的後背,李承鋒按地猝然而動,寒光凜冽的劍鋒,霎時閃爍在殷風震動的瞳孔之內。
噗嗤!
殷風被一劍洞穿,但李顧鋒臉上卻沒有半點欣喜之色。
因為他感覺手感不對,也並未聞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血腥味,背後反而傳來一陣嘲弄。
“你——”
“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