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武入道，以氣入道。
滄汐天下隻有這兩條證道長生的天梯，千萬年未曾改變，自古如此。
現在殷建業突然說，一介凡夫俗子的聯子辛居然另辟蹊徑，再開天梯？
五影長老若不是見殷建業滿臉惆悵，絲毫不像開玩笑的樣子，都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以民入道？”
“天下底竟真有此等妙門？”
“很奇怪？”殷建業答非所問，反倒陷入一片沉思，自顧自的講起閑話，“以前誰也不相信僅靠真刀真槍，一身橫煉筋骨便能入道。”
“可現在呢？”
“即使是貧瘠的北域，也有宗龍宗那般的武門，甚至以三萬弟子鎮守雁山，擋住妖族千年不敢南下。”
聽到這裏，五影長老不禁點點頭。
萬年之前的滄汐天下，靈氣還極其充裕，隨便一個普通人也有百年壽命，傳奇修士更是不計其數。
但因域外天魔的持續入侵，靈氣也隨之持續泄露，無數天材地寶也被先人搶得頭籌，使之後世一代不如一代。
武門正是通過淬煉精骨皮，強化外功，減少對靈氣的依賴，從而以武入道。
五影長老共奪舍五世，共計存活千年之久，這些淵源，他其實比殷建業更為清楚。
隻是因為事實太過衝擊三觀，他意識不到罷了，現在稍經殷建業的點撥，他立即領悟到其中深遠的內涵。
一旦開辟新的天梯，永泰城必定開始大肆培養修士，還會吸引天下難能入道的人們，雲集永泰城再尋出證道長生的出路。
這項新發現，絕對比兩座靈石礦更為增添實力，而且即便是威震四方的殷氏，也難以阻擋眾人蜂擁投入永泰城的懷抱。
思及於此，五影長老心頭震顫，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席卷全身。
“此子斷不可留！”
“現在我就去強殺聯子辛！”
“長老，何致於此？”殷建業看也沒看五影長老，一句話便讓他停下腳步，“殺掉聯子辛一介凡夫俗子，確實容易，但他背後難道沒有趙子辛與錢子辛？”
“而且。”
“殘死之下的聯子辛，無異於向永泰城釋放信號，表明以民入道確實可行，否則我殷氏為何不惜暴露長老，也要強殺？”
經過一通分析，五影長老霎時意識到自己剛才有些衝動了。
永泰城的罟靈法陣很厲害，城西的千機閣又鬧出那般大動靜，估計辰天所在的城主府早已有所戒備。
現在強出頭。
委實有點像自投羅網。
“那該如何是好？總不能放任聯子辛坐大吧！”五影長老的眉頭擰成疙瘩，忿忿道，“還望少主以殷氏大家為重，未雨綢繆也算大功一件，此事不宜久拖。”
“少主所為，我必然向長老會如實稟報，令妹也可以早些重見天日。”
威脅？
來自長老會的威脅？
殷建業眼底快速閃過一絲厭惡，但他掩飾得很好，轉頭看向五影長老之陽，已是滿臉春風。
“長老稱我為少主，我安能置殷氏於不顧？”
“我當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聯子辛也絕不可久留，但步步為營，總歸沒錯。”殷建業見五影長老的臉色隨之緩和不少，認真又道：
“殷氏雖是天材輩出，又有族中長老指點，精英雲集。”
“可以民入道這條天梯，安能不能為我所用？如果主家樹大根深不好開展，北域殷氏正好可以練手。”
“願聞其詳。”五影長老聽完這些分析，覺得煞有條理。
他不知不覺的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儼然下屬，沉吟之後並配合道：“聯子辛那凡人可以交由我解決，倒要看看以民入道的修士究竟有多強，居然勝得過噬心恐咒。”
“至於其餘部署。”
“還請少主多多操勞。”
回望五影長老頷首致意，殷建業深揖回禮：“以民入道，主旨即是人和，永泰城人口隻有五十餘萬，可北域殷氏卻是三倍之巨。”
“隻要照搬辰天所布置的機構，一絲不差的複刻回去，百萬之眾難道還不能出一個聯子辛？”
“一旦以民入道的苗頭有跡可循，立即加大投入，怎麼也比聯子辛後發先至。”
說到這裏。
天色已經大白。
晨霧被過昌河更顯一片朦朧，籠罩在驛館之時，舉目不見蒼山。
“此番實地偵察之後，我已經大致摸清永泰城的實力，同時殷家軍的建設也初有成效，是時候該見見血了。”殷建業輕飄飄丟下一番話，霎時決定數萬人的生死。
五影長老聽了聽，沒有多問，隻是隨口表明自己的態度：“甚好，謹依少主之言。”
語畢。
他收斂身影再次消失不見了。
浩然正氣乃是他破天荒的頭一遭遇見，根本沒有心理準備，所以被聯子辛的反噬傷得不輕。
五影長老不得不靜坐半日，爭取在龍王誕辰之前，恢複全部實力。
殷建業見他遁去，剛才滿臉和藹的表情霎時寒若冰霜，一想起生死未卜的妹妹，他心如刀絞。
七年前。
妹妹被譽為天縱之材，得以成為長老會的關門親傳弟子。
他本以為妹妹可以大放異彩，再次演繹殷氏先祖的傳奇神話。
但萬萬沒料到，七年兩千多天過去了，妹妹居然因為走火入魔而神誌昏聵，一覺不醒。
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餘。
一直在尋找解決的辦法。
同時也伴隨殷建業的位子越爬越高，他逐漸意識到一個恐怖的事實，所謂德高望重的長老會，竟在奪舍殺人！
真相就此豁然開朗，但他沒有選擇再仔細查下去，反倒對長老會言聽計從。
憑借過人的謀慮，終於在妹妹殷妙彤沉睡十年之後，步步走向殷氏家主，並且隻差臨門半腳。
他不是沒有質疑過妹妹早已香消玉殞，隻是長老會看重他的材幹，故意以此為誘。
但殷建業始終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準備積蓄力量登上殷氏最高位，再徹底扳倒長老會，一舉救出殷妙彤。
“哥——”
“醒了？”殷建業心裏一抽，強笑道，“你今天倒是願意叫我哥了。”
小桃紅睡眼朦朧，仰頭道：“今天要去看花車遊行，還有準備的驚喜，我當然要嘴甜一點啦。”
“哈哈，你竟算計到我頭了。”殷建業拍了拍她正在揉眼睛的小手，轉身一起下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