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有點不一樣的景物了。
終於不再是綿綿不盡的台階了。
雲鳳鸞眼前一亮,興高采烈的登上墀台,但還沒出聲,童若然立即搶步捂住她的嘴。
因為她看見甬道另一邊,隱隱約約冒出兩三個人影,鬼鬼祟祟。
辰天不需細看,也知道他們正是長羅峰等人,隻是他們現在的模樣極為狼狽,披頭散發的毫無仙家弟子的風範。
哦?
他們也遭遇鐵脊食人花了?
辰天微微頷首,隱斂氣息之後,冷眼看著他們三人在場上搗鼓那些器物。
此時,長羅峰滿身血汙的站在一排青銅編鍾麵前,細細打量上麵扭曲的文字。
但端詳半天,他也沒有從中領悟玄妙,反倒疑色更濃,顯然很是迷惘疑惑。
“兄弟,這上麵寫的什麼?”齊管事剛才被腦袋開花的怪人傷到肺腑,現在說話都有些嗆,聲音很是嘶啞。
長羅峰緩緩搖頭,滿臉挫敗:“不認識,這應該是殷家內部專用的密文,估計譯法早已失傳,現今世上應該無人可破了。”
言罷。
齊管事大失所望。
殷家可是萬年之前的大家世族,實力極其強橫,隨便流傳一丁點東西,也是傳奇至寶。
那這被帶進殷氏家主墓地的東西,肯定不是凡品,可惜好不容易闖入此地,卻隻能幹瞪眼看著。
“艸!”
齊管事不顧仙家修養,大聲爆出粗口:“他娘的!”
“隻能看,不能拿,這他娘的不是折磨人麼!”
他越說越怒,竟一拳轟在銅鍾之上,平地炸起巨響。
長羅峰嚇了一跳,剛要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偌大的墀台之上突然泛起一陣漣漪。
空氣震動之餘,幕布飛揚,原本侍立於中庭兩側的幹屍,嘎吱發出脆響,隱隱有複蘇的跡象。
“糟糕!”
“天魔神鍾!”
伴隨長羅峰一聲尖嘯,站在暗處的辰天,心中不由得怔了怔。
據說天魔神鍾乃是魔族奪得蒼汐天下之時,宴請八荒魔眾的樂舞器具,可以發出靡靡之音,腐蝕人心,激漲魔道修為。
沒想到,身為鎮魔參與者的殷家,居然將其私藏了,死後還帶進墓地陪葬。
思緒閃過,辰天看見那群幹屍搖搖晃晃的全站起來了,然後腦袋一轉,徑直向場中的不速之客蜂擁而去。
長羅峰大吃一驚。
他不及斥責齊管事,急忙與他背靠背結成犄角之勢,膽戰心驚的應對這群行屍走肉。
可憐兩位靈台境的超凡強者,若沒有滿地的陣法壓製,別說百餘僵屍,就是千萬之眾,他們也能輕鬆解決。
但現在。
他們隻得運用體術,拳拳到肉的與其近身搏鬥,尤如街頭鬥毆。
辰天笑了笑,絲毫沒有上去幫忙的打算,反倒倚在柱子看戲。
可下一瞬。
他臉色突變。
“……先生?怎麼了?”雲鳳鸞察覺到他的異樣,又實在被這群死屍的可怖模樣嚇到了,本能的抱著他左臂,仰頭悄聲問。
辰天麵色凝重。
他指著場中密密麻麻的幹屍,低聲回答:“這些人無一例外,全是千年之前的青年材俊。”
童若然也往辰天的懷裏縮了縮,探頭向外張望,沉吟道:“我剛才便感覺這些人很眼熟,現在先生一說,我愈發肯定了。”
“嗯,你也認出來了?”
“對啊。”童若然篤定點頭:“本家仙音閣,曾為前代聖女擇選夫婿,為此收錄過不少名流子弟,現在他們的畫像還掛在繡閣呢。”
她剛輕聲解釋完,突然想到一件驚懼恐怖之事,與雲鳳鸞視線之餘,均看到對方臉上的駭色。
辰天點頭,喟然長歎一聲:“沒錯,正是兩位想的那般,殷家老祖布下如此大墓,費盡心思,就是在物色合適的人選,準備奪舍啊。”
饒是猜到苗頭,但正式得到辰天映證之後,兩女心裏還是掀起滔天巨浪。
難怪眾人還算輕鬆的進入墓地!
難怪種種布局都留有生路!
原來殷天齊是以萬年之前的寶貝為誘餌,吸引一代又一代青年材俊,不斷踏入墓地,他竟然是想借機奪舍,穢土轉生!
場上大殿。
長羅峰與齊管事陷入苦戰。
這群行屍走肉雖然早已沒有靈力,但無人不是各個時代的翹楚,身體素質極其強悍。
而且還因陣法壓製的原因,長羅峰與齊管事,雖然還能催動靈力,但在洶湧的屍海麵前,無疑於懷水車薪。
半晌過後。
長羅峰悶哼一聲。
隻見身前的長袍被利爪撓出五道血痕,觸目驚心,而聞見新鮮的血氣之後,屍群像是被淋到開水的蛆蟲,霎時躁動。
猛烈撒咬之下,齊管事被嚇得麵如死灰。
他眼底閃過一絲寒芒,借助攻勢,猛然將長羅峰推向屍群!
之前兩個僅存的夥伴也被他這樣出賣了,現在做起來,齊管事格外順手。
他不顧長羅峰的哀嚎,抽身便往殿外狂奔,至於那些擺在眼前的功法秘寶,他更是看都不看,生怕自己錯過千載難逢的逃生機會。
但就在他即將躍下殿堂之時,杵在中堂的棺材,突然傳出一陣邪笑。
這陣咯咯怪笑,並非從人體咽喉傳來,而是通過秘法,毫無征兆的響在腦海之中。
“即來之,則安之。”
“何必再逃?”
伴隨攝人心神的笑聲響起,嚇得齊管事連忙運起最後一縷靈力,趕緊護住心神。
但在蒼浪聲勢之中,根本於事無補。
他的麵色逐漸猙獰扭曲,大步流星的步伐也逐漸趨於停止。
最終在殿堂邊緣,齊管事硬生生停住腳步,不受控製的收腿轉身,緩緩走向高堂之上的棺材。
心神劇烈掙紮之下,他眼角滲出血淚,可見內心激蕩到極點了。
畢竟隻差一步,他便可以逃出生天,現在突然被召回,說是萬念俱灰也不為過。
在此刻。
齊管事經過千百年錘煉的道心,頓時寸寸崩裂,待還未走進屍群之時,他已經七竅流血而死。
“這算是善終吧?”
“畢竟他還沒有像長羅峰那般,受盡生吞活剝之苦。”
辰天暗念,唏噓地評價起眼前猝然而動的變化,任誰都不會想到,這座寶庫,其實是暗藏殺機的陷阱呢?
他感慨之餘,調轉靈力護住兩女的心神,正要帶她們悄然退場。
堂上的棺材再次發出滲人怪笑:“小友,殿前一敘吧。”
“等你萬萬年,終於在今天碰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