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黑夜看起來是那麼地單調,但還是會有人喜歡黑夜。夜,總是那麼地可以讓人沉靜下來。
白鈺是喜歡黑夜的,特別是躺在那個人的懷裏,指著遙遠的璀璨的星辰,問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然後,聽著那人無可奈何地用著他那低沉的嗓音解釋著。
每當那個時候,他都會無比的開心;卻也擔心地祈禱著,黑夜,不要這麼快過去。
隻是,他喜歡的是滿是星星的有著那人陪伴的黑夜,而不是現在,讓人絕望的黑暗。
他靜靜地躺在君子矜的懷裏,聽著他講一些朝中的趣事。想要跟著他一起笑,嘴角卻無論如何都揚不起來。笑不出,無法假裝,一句話也不說,仿佛君子矜抱著的,隻是一具玩偶。
很快地,君子矜便發現了他的異樣,便也不再說話,轉而握住他的手,看著那雙仍舊沒有焦距的眼睛,發誓般地說著:“鈺,一定有大夫可以醫治好的……”
隻是,這話,說的也沒有多少底氣。因為沒有人知道,白鈺的眼睛究竟怎麼了,找來的大夫,不論是宮廷裏的還是民間的,皆是束手無措。
難道,真的要去找君似陌……真的隻有他師父能醫好這雙眼了?
想著,君子矜的手,便摸向了白鈺的眼。白鈺將那隻手拿下來,靜靜地問道:“子衿,我這雙眼,是不是再也不能好了……”
“不會的,一定有辦法……”
白鈺的臉上浮現出悲哀之色,“可是,那麼多大夫,不是都沒有辦法了麼……”
“鈺,你相信我……”看到他失落的神情心裏很不是滋味,君子矜便握緊他的手,想要勸他不要放棄。可是,他卻被推開了。
“我想睡了。”白鈺翻身背對著君子矜躺下,蓋好了被子,便不再出聲。
看著白鈺的側臉,垂在身側的雙手握了握緊,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在燭火下依稀可見。為白鈺關上房門,他望了望那皎潔的月光,如夜的眸子閃著幽光。此刻,他就像一隻捕到了鮮美食物的獵豹,無比高貴。
君似陌輕倚在榻上,紫眸一直看著手中的珠子,滿是愛戀。當聽到一陣腳步聲的時候,他便急急忙忙地將珠子收了起來,麵上有著難掩的驚慌。這一幕,剛好被推開房門的君子矜看見。
“子衿……你來了……”他若無其事地笑著,看著他。
君子矜完全沒有想到那顆珠子還被君似陌留著,心裏似乎有些驚訝。但是,很快地被厭惡所取代。他不允許,他的仇人留著他的東西,哪怕是不要的。冷冷地走向君似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交出來。”
冰冷的霸道,根本無從反抗。君似陌繼續強顏歡笑,“什麼東西呀……”
君子濟似乎並不想這麼跟他耗下去。白鈺那件事情本來就弄得他心裏很不順,偏偏君似陌又在這時候給他這麼一個“驚喜”,因此,心裏的鬱悶,便這麼順理成章地發泄在君似陌身上。
他走過去,趁著君似陌不備,按住他的肩,另一隻手,就這麼將那顆玻璃珠拿了出來。
君似陌慌了。他知道,君子矜一定會毀了這顆珠子……這可是他唯一一個留在自己身邊的東西了,難道,也要這麼被奪走嗎……
不……不能讓他這麼做……絕對不能讓他毀了……要搶回來,對,要搶回來……
他掙紮著,被製住的雙手不斷地向君子矜那邊伸過去,聲音,一如往常的絕望,“子衿……把它還給我……還給我……”
“還給你?嗬,這是你的麼……”薄唇冷笑著,長而有力的指,便當著那人快要崩潰的麵,捏著那顆被注滿了希望的玻璃珠。
碎成幾個不好看的形狀的玻璃珠從那人手中脫離,砸在地上,又碎了。就像君似陌的心,也碎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地被放開,君似陌跪在地上,看著那些玻璃碎片,手心,被指尖刺出了血。
“……不要你陪我了……我帶你去見師父,白鈺的眼睛,也會好的……”
聲音,已經是絕望後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