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兒上高中的那一年，彎彎和菲兒已經三年級了。彎彎已經懂得了很多事，更加信任哥哥，對秋兒更是天天跟在屁股後麵跑。
秋兒為了大學聯考，功課繁忙起來，我和衛苒也希望他能考上台灣大學，可是林梓楓卻覺得應該送他到國外去讀大學，秋兒卻拒絕了。
“不想到國外去嗎？台灣現在的年輕人都很喜歡出國的。”我問秋兒。
“不，我如果去了國外那麼遠的地方，誰來照顧弟弟呢？他會想念我的。”秋兒搖搖頭。
我驚訝的看著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顧忌。
晚上，我和衛苒躺在床上的時候，我和他說起了這件事。
衛苒正開著一盞小台燈，在看故事書，我給他熱了鮮牛奶，喂他喝。
“哥哥，我覺得有必要把秋兒和彎彎分開。”他喝了一口牛奶說。
我挺驚訝，看著衛苒嚴肅的表情。
“你為什麼這麼說呢？”
“哥哥，好吧，我可以承認，我不喜歡彎彎，他會耽誤秋兒的前途。秋兒現在的人生抉擇就開始考慮彎彎的感受，這不是很奇怪嗎？”
“這有什麼奇怪的？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是好兄弟啊？哥哥疼愛弟弟，當然不願意和他分開了？”我說。
“哦？你真的這樣認為的？如果是別人這麼認為，很正常。但是你不應該這麼簡單就下結論的。你難道不明白嗎？”衛苒放下牛奶杯，微笑看著我。
“我怎麼了？明白什麼？”
“我和你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們親如兄弟，但是畢竟不是兄弟，你說說，我們倆是什麼關係？非要我說出來嗎？”
我愣住了，呆呆看著衛苒。
“我一直叫你哥哥，可是我們是夫妻關係，我們結婚了，懂了麼？”衛苒摟住我的脖子。
“啊，你的意思是說，秋兒他——不會吧？那怎麼可能？”我一下子明白了。
“怎麼不可能呢？”
“孩子們都還小啊，怎麼會有那樣的感情呢？”
“我們當年相愛的時候是多大？你是幾歲愛上我的？哥哥，你在自欺欺人嗎？”
我又一次呆住。
“也許彎彎還是不明白，就像我當年一樣。但是秋兒明白，他已經上高中了。就和你當年一樣。彎彎到了適當的時候，也會明白的。你第一次吻我的時候，我不明白。可是以後，我就明白了。而且越來越明白，最重要的是我願意，我喜歡，越來越喜歡，直到離不開你。離開你我就會死的。”衛苒晶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著我。
我完全明白了。
“那為什麼要分開他們呢？秋兒願意保護彎彎，你既然知道，深刻的理解，那為什麼要分開他們？”
“因為我不喜歡彎彎，他會耽誤秋兒，拖累他的。”衛苒冷漠的說。
“可是你會覺得你是我的拖累嗎？我會覺得你是我的拖累嗎？”我認真的問他。
這回輪到衛苒驚訝了。
“最重要的是我們相愛，我愛你勝過生命。我不覺得你是我的拖累，我的最大心願就是保護你。秋兒也是一樣的想法吧？你會覺得拖累我，就離開我嗎？你會讓別人拆散我們嗎？”
衛苒呆住了。
“如果彎彎將來明白了哥哥的心意，他會像你一樣不顧一切的愛他哥哥的，會像你一樣，千難萬難也要在一起，誰也拆不散。”
衛苒的臉色蒼白了，咬著嘴唇。
“你難道不替秋兒打算？他是我和你的兒子，你忘了？你答應過英子要好好撫養秋兒的。你讓他和殺害自己母親的人的兒子在一起？相親相愛？他們和我們是不一樣的。”
我一陣沉默，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秋兒現在不知道彎彎的母親是殺害自己母親的仇人。我相信，如果他知道了，不會喜歡彎彎的。反正我是絕不會同意的。我絕對不答應。我不相信，秋兒會和我對抗。”衛苒非常堅決，非常嚴肅的說。
我還是沉默，我無言以對。是的，如果秋兒知道了，還會喜歡彎彎嗎？還會保護他嗎？
“那你想怎麼做？”
“我要讓秋兒去學校住宿。分開他們。秋兒已經高中，最大的事情是學習。如果住宿，每天隻想著自己的學習，我相信，三年的時間，會衝淡一切的。”衛苒說。
我吃驚了，我從沒看見衛苒如此冷漠過。我的寶寶總是那麼瀲灩多情，那麼溫柔如水的啊？
“苒，親愛的，你——你這樣做會不會太殘忍呢？沒有必要這麼幹涉吧？為什麼不讓他們自己分開呢？”
“自己分開？自己能分開嗎？當時候就分不開了。哥哥，你這次必須聽我的。你不要再說了。”衛苒摟著我的腰，看著我。
我沒有再說話，沉默的點了頭。
我按照衛苒的意思，陪他去秋兒的學校給他辦理了住宿手續，回家卻告訴秋兒是學校老師的意思。對孩子撒謊，我覺得很不應該，可是衛苒的意思我怎麼能對抗呢？我怎麼也不能讓衛苒生氣難過。
我自己安慰自己，也許衛苒才是對的。畢竟同性之戀是違背常理的，讓他們分開，將來和女人結婚生子才是正確的吧？我完全忘了我們就是榜樣，在孩子眼裏，我和衛苒的相愛相守，我們在一起的幸福，早已經深深震撼了秋兒和彎彎的心。
聽說要被送到學校去住宿，秋兒非常抵觸，不答應。
“舅舅，為什麼要去住宿呢？我在家裏學習很安靜啊，沒人打擾我。我不想去住宿，我會想家的，會想你們的，會想弟弟的。”
“不可以，這是老師的意思，你去住宿，他會更好的教導你，他對你希望很大，你不可以辜負老師的厚愛。”衛苒嚴厲的說。
秋兒低著頭，掉下了眼淚。
我真是不忍心，看著已經亭亭玉立的少年，我真想上去安慰他，我偷眼看看衛苒，他淩厲的眼神看著我，我立刻沉默了。
“秋兒，高中很辛苦的，為了自己的學業，應該付出努力的。你不要想家。三年很快會過去的，再說你寒假暑假可以回來的。”我說。
秋兒還是繼續掉眼淚，“舅舅，我非要去嗎？如果我保證在家裏也一定努力，一樣可以考取台灣大學呢？”
“不行。你大學也是一樣要住宿，有什麼區別嗎？”衛苒還是冷冷的。
“舅舅，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你不喜歡我了？是因為妹妹嗎？那我可以愛護她，以後不再討厭她了，不再不理她了，那樣可以嗎？讓我留在家裏好嗎？是林叔叔生氣了嗎？我可以去和他解釋的。”秋兒抽泣的說。
我的心痛的簡直要爆炸了，聽著孩子這樣小心翼翼，這樣委曲求全，我真的想哭了。
衛苒也不禁動容，他也難受的咬住嘴唇，手都顫抖了一下。
“不不不，不是的，舅舅沒有不喜歡你，恰恰相反，我們是因為太喜歡你了。林叔叔也很喜歡你，拿你當他的繼承人，你是咱們家裏的長子，是男孩子，我們都對你非常重視的，是遠遠超過菲兒的。不是妹妹的原因，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啊。”我站起來，過去摟著他，安慰他。秋兒也抱著我哭了。
“舅舅，你是我的父親一樣，我知道了，我去住宿，我答應。”
我一陣心酸，也掉下了眼淚。衛苒也低著頭，輕輕用手帕擦著眼睛。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決定了秋兒過了暑假就去住宿。
衛苒也許是覺得內心也很不安，為了讓孩子們高興，快快樂樂渡過暑假，我們一起開車去了南部的農莊，我們的田園之家。
這是孩子們第一次來農莊，我們早已經買了奶牛。
麥子都收獲了，麥垛高高的堆起一座座小山，挨著大柳樹，聽著知了的叫聲，夜晚青蛙的鳴叫，真是涼爽極了，一派田園之樂。
孩子們簡直高興瘋了。都跑到麥垛上去坐著，站起來可以摸著樹頂，滑梯一樣從麥垛滑下來，摔在厚厚的稻草上，一點不會受傷，反而非常有趣。
清晨，菲兒掕著小桶，和女工一起去擠牛奶，嘻嘻哈哈叫喊。
傍晚，大家圍在場院裏，燃起篝火，做飯煮菜，燒烤食物。
晚上，大家住在農舍，秋兒和彎彎簡直形影不離，晚上睡在一個床上，一個被窩裏，摟著抱著嬉笑。
“看吧，我就說吧，一定會是這樣的。”衛苒說。
“也許不一定真會有什麼發展吧？會不會是我們想多了？”我說。
“咱們當年就是這樣，你說發展成什麼了？我15歲就把身子給你了！”衛苒嬌嗔的說。
我啞口無言了。是的，我17歲把身子給了衛苒和林梓楓，你說呢？
“也許是秋兒還沒接觸過女孩子吧？他沒有感觸，說不定以後——”我說。
“怎麼沒有女孩子？菲兒是他妹妹，不是女孩子？他根本不喜歡。你當年還不是一樣有姐姐嗎？你也不喜歡你姐姐！”衛苒瞪我一眼，進屋去了。
我再一次沒話說了，趕緊跟著他進了房間。
“苒，你能不能不要再去秋兒的房間門口偷聽？這樣多不好啊？秋兒都是少年了。隨便進他的房間已經不允許了，爸爸也不可以的。”我睡覺的時候悄悄告訴他。
“好吧，我以後會注意的。”衛苒也很尷尬。
但是其實我也非常想知道秋兒和彎彎會在一起說什麼悄悄話。
我和衛苒的惡趣味簡直邪惡，沒敢告訴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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