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眼神中大有深意,似乎有話要說,剛想問,忽然房門被猛的推開了,走進來一個年輕的士兵。
“我們長官讓我問問,剛才是誰在唱戲?”
一句問話把所有人都驚住了。
我們當然知道,民國這七八年,軍閥割據,兵荒馬亂,什麼直係、奉係、桂係,又是什麼國統、軍統,今天打了東北、明天又征戰華北,派別比起我們唱戲人家的流派,真是各有春秋,一點不遜色。真真是“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
我如今才17歲的年紀,家室還沒有,國事更是不懂,隻知道拿槍的都是不好惹的。
“剛才是我唱的,不過是酒宴上助興,不知道長官在隔壁,打擾了您的清淨,真是對不住。我這裏給您賠禮了,您千萬擔待。”我趕緊說。
那個士兵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點點頭,出去了。
“什麼人啊?這些軍閥,真是太霸道了,推門就進,連門都不敲一下。真是的。”一個少爺生氣的搖頭。
“行了,別抱怨了。千萬別找事,惹他們幹什麼?咱們樂咱們的。”袁克文端起酒杯,讓大家。
大家都有點尷尬,這才想起來袁克文的老爺子袁大總統就是北洋軍閥出身,但是早已經離世多年,太子失了勢力,早已經沒有了過往的威風,當然是比不了這些新軍閥的。
“對,對,喝酒,喝酒。”大家紛紛附和。
我們也都再一次談笑風生起來。
“無雙,你這段《唐伯虎落第》,真是唱的應景。勾起我多少往事。想我如今早已經不是太子了,父親留給我的遺產也不是很多。我又是個隨性慣了的人,錢財如流水,也不大放在心上,隨時高興了,就是撿著自己的興趣,就是愛票個戲,寫兩筆書法什麼的,也就隨手花費了,也不知道去經營什麼。倒是真是唐伯虎的秉性脾氣。”袁克文笑笑,看著我。
我知道他多了心,後悔自己唐突的怎麼唱了這個,連忙站起來賠禮。
“袁少爺您千萬別多心,我不是有意要映射您的身世。我一個小戲子,什麼大場麵也沒見過,哪裏知道您的出身背景?對於國事更是一竅不通,不過風塵中討個生活罷了。唐伯虎風流才子,一身傲骨,是我欽敬的人,因此才愛上這個戲文。今天偶然想起自己的才情,這才班門弄斧,唱了這段,是我不自量力了。您千萬原諒我。”
大家聽我說這話,都似乎恍然大悟一樣,也趕緊紛紛解釋。
“袁少爺您多心了,無雙哪裏敢有那個意思?他實在是無心的。”
“袁少爺,我哥哥真是無心的,您千萬別生氣。”衛苒也趕緊站起來賠禮,生怕我有個什麼閃失。
“瞧瞧你們,說的什麼呀?我哪裏生氣了?我高興還來不及。我早就看著無雙清雅不凡,果然我眼光不差。今天他能唱這個戲文,足見他心懷錦繡,這唐伯虎正是我的寫照。無雙,你真是我紅塵之中的知己啊。你這戲文把我多年來的鬱悶都給抒發出來了。我心裏舒服的很呢。你快別如此說。我能自比唐伯虎,也不辱沒了我的才情誌趣呀。”袁克文哈哈笑著,拉住了我的手。
大家都舒了一口氣。
原來他並沒有生氣,而是感慨唐伯虎的際遇,感歎自己的人生罷了。
“哎呀,原來如此啊,這才是白居易的《琵琶行》,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對呀,無雙,袁少爺如此看重你,拿你當個知己,陌陌紅塵,知己難求。何況還是你這樣的不是紅顏,勝過紅顏的風流人物。你應該和袁少爺喝個交杯酒啊。”有人提議。
“對對對,交杯酒!這才是風流雅士啊。”
“哎呀,好啊,快喝,快喝。”
大家都紛紛起哄,氣氛一時熱烈起來。
聽說要喝交杯酒,我一下子臉紅了,看看袁克文,他含笑看我,目光深沉,滿是期待,沒有絲毫拒絕的意思,我心裏更加慌亂起來。
我看看衛苒,他臉色很難堪,也是不知所措。
我怎麼可以在衛苒麵前和別的男人喝交杯酒呢?這個事情我和衛苒都沒做過呢。
“各位少爺,饒了我,我真的不能喝酒,罰我斟酒吧。”我趕緊求饒。
“不行,不行,一定要喝。”
“無雙,你就喝一個吧,袁少爺都這麼看重你了,喝個交杯,也不算失禮啊。”
大家還是不依不饒。
“各位大爺,都別鬧了,我哥哥他真的不會喝酒。”衛苒也著急了,他那個吃醋的脾氣,哪裏能看著我如此放肆行樂?回去還不把我殺了?
正鬧得不可開交,房門突然又一次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