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幹娘正在做飯,看見我們直瞪眼。
“跑到哪兒瘋去了?天黑了才回來?趕緊洗手去。”
我和衛苒跑到院子裏,從水缸裏舀了水,洗手。
幹娘照常熬了一大鍋玉米粥,一小笸籮饅頭,鹹菜,還炒了一大盤子白蘿卜,一大盤子白菜。還給我和衛苒一人一個煮雞蛋。
“吃吧,都給你姐姐留下了,這兩個是你們的。”
幹娘養了兩隻大花母雞,雞蛋都攢起來,不舍得吃,留下給姐姐和我。
我和衛苒津津有味的吃著雞蛋,要是能吃上雞肉就更好了。
吃過了晚飯,幹娘點著油燈,在燈下繼續納鞋底,還不時搬過我的腳比比。我和衛苒趴在炕上看著她。
“是給我做的鞋嗎?”我問。
“是啊。荏兒長得快,腳也長得快,要換新鞋了。”幹娘笑眯眯。
“那弟弟的新鞋呢?”我又問。
“也做好了,這不是嗎?”幹娘拿過笸籮裏的一雙新鞋給我和衛苒看。
我們都笑了。快該過年了,能有新鞋穿,真好。
快到半夜的時候,幹爹和姐姐下了夜戲,從戲園子回來了。
幹娘趕忙去熱飯菜,伺候姐姐他們吃飯。
看見我們在炕上趴著,幹爹一邊吃飯一邊問我們。
“今兒個一天,你們倆都練了什麼段子了?”
“練了《梁祝》”我趕緊說。
“嗯。那《紅樓夢》練了嗎?唱一段我聽聽。”幹爹說。
我一聽問這個就慌張起來,這個段子我詞還沒記準呢。我看看衛苒,他也一臉驚慌。
“唱吧。就唱寶黛初遇那段。”幹爹瞧著我們。
我趕緊想想,清了清嗓子,唱起來。
“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似一朵輕雲剛出岫。”
衛苒也趕緊接著對唱。
“隻道他腹內草莽人輕浮,卻原來骨格清奇非俗流。”
衛苒的這句唱比我的詞字數多,拐彎處有好幾個唱點,他一時驚慌竟然唱的跑了調。
我底下那句“嫻靜猶如花照水,行動好比風扶柳。”還沒等唱出來,幹爹早已經勃然大怒了。
“聽聽,這唱的什麼呀?跑調?就這一句,要是登了台,管保讓台底下的觀眾給你把西瓜皮砸臉上,一遭兒就砸了飯碗子了!你們都是怎麼練的?”
我嚇得沒了詞兒,衛苒早已經小臉兒發白了。
“他們今天一天都在練功嗎?”幹爹問幹娘。
“練了,練了一上午呢。就下午我讓他們出去玩了一會。”幹娘不敢撒謊。
“練功不吃苦,還有心出去瘋野,我看你們真是氣死我得了。”幹爹說著,拿起一個笤帚疙瘩,把衛苒按在炕上就照著屁股蛋子狠狠打起來。
衛苒哇哇大哭起來。我一看,趕緊撲上去護著他。
“幹爹,我們知道錯了,以後一定好好練功,再不敢偷懶了,別打弟弟,別打他。”
“你還護著他?咱窮人偷懶行嗎?那就得餓死凍死!你是盼著大家夥都死嗎?你不是說你帶著他嗎?你都是怎麼帶的?”幹爹氣的把我也按倒了,也打起來。
我也哭了,真是疼啊。
姐姐看見打我,一下子就急了,撲上來護著我,不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