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替姐姐捏著一把汗,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姐姐從容擺正了鼓,拿起弦子,抬頭,一個眼神的掠場,那雙杏眼水靈靈一轉,立刻來了個滿堂彩。
“嗯。行。”胖老板笑眯眯看著,高興。
幹娘臉上也笑開了花。
“真沒想到啊,這一個眼神就是滿堂彩。這眼神,沒個三五年的功夫可是練不出來。”胖老板點點頭。
“我閨女,就是那雙眼睛最水靈。”幹娘笑。
“姐姐真漂亮。”小石頭說。
為了演出,姐姐穿了後台的旗袍,雖然有點長,可是穿著真好看。
隻聽姐姐弦子在鼓麵上一敲,幹爹的琴立刻響了起來。鼓點正,琴聲更正。隻聽姐姐開口一唱,那黃鶯一樣的高音就是滿場飛。
冷雨淒風不可聽,
乍分離處最傷情。
釧鬆怎擔重添病,
腰瘦何堪再減容。
怕別無端成兩地,
巡芳除是卜他生。
隻因為王夫人怒追春囊袋,
惹出來寶玉探晴雯,
癡心的相公啊,
他們二人的雙感情。
姐姐唱的正宗白派,拐彎拐的那真是抑揚頓挫,頓時滿堂喝彩。
“好!——”
這出大鼓唱詞眾多,有好幾大段,背下來可是真不容易。姐姐竟然一個字也沒忘。
唱完了,姐姐啪的收住鼓點,優雅的一鞠躬。
“好啊!——”又是滿堂的叫好聲。
下了台,回到後台,胖老板哈哈大笑。
“行啊,真不愧是正宗的白派啊。你們就留下吧。明天起就在這廣和樓掛牌,白派大鼓,整出的紅樓夢。”
“啊。”大家全都歡呼起來。
我高興的抱著小石頭直跳。
“這回你再也走不了了。我們能天天在一塊兒了。”
小石頭也高興的笑了。
“你們白家班明天起正式和我們搭班了,所有人都留下,每個月30塊大洋包月銀。”胖老板說。
“30塊,哎呀,太好了。”幹爹高興的笑起來。
幹娘告訴過我,一塊大洋就能買一袋白麵,我們真的天天都能吃上白麵饅頭了。而且每個人還能分幾塊包銀呢。
“春兒,還不快謝謝老板。”幹娘高興的趕緊拉姐姐。
“謝謝您了。”姐姐給胖老板鞠躬。
“行了,沒說的。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一口鍋裏吃飯了。你們如今在哪兒落腳啊?我好知會一聲。”
“我們還沒找房子呢。”幹爹說。
“哎呦,這還不容易?我在天壇旁邊有一所大院子,正好給你們住,白住!不要錢。”胖老板說。
“這讓我們怎麼敢當?怎麼謝您?”幹娘一聽住處都安排了,更加高興了。
“沒說的。叫順子帶著你們去。”胖老板招呼著一個男子。
我一看,就是在門口管幹爹要大洋的那個人。
“行了,各位都跟著我走吧。”那順子招呼著。
我們大家都跟著出了戲園子,坐上馬車,朝天壇去了。
天壇旁邊有個牛眼胡同,這個大院子就在這胡同裏。兩扇黑漆的木門,推門進去,院子裏幾棵大槐樹,還有花池子。雖然冬天已經沒花了,可是院子挺大,幹淨整齊。正麵五間正房,東西都有配房,我們這一群人都能住下。
“哎呦呦,真好。”幹娘連連讚歎。
幹爹也非常高興,沒想到剛來北平就能住到這麼一個安靜地方。
“怎麼樣?你們那一塊大洋沒白花吧?沒我帶你們進去,你們能交這樣好運?瞧瞧,這大院子,白住!老板頭一回這麼大方。這得省你們多少錢租房錢?”順子說。
“沒白花,沒白花。謝謝您了。”幹爹趕緊賠笑。
順子點頭笑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