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心不在焉的或許不止一人。
下午在寺廟吐過之後,情天沒有什麼食欲,但看著婆婆為自己準備的飯菜,又不好表現出來。
吃得慢,這樣就不容易被發現吃得少。
飯後,藺君尚記掛著情天早前說犯困,尋了個理由說自己還要回去處理些公事,陪母親吃了些水果,夫妻兩就離開了。
回鬆雲居的路上,情天靠著車窗,果然不久就睡著,藺君尚心想,大概是之前幾天婚禮累到的。
藺宅這邊,兒子兒媳走後,季玟茹拿著信封,坐在沙發上,想看又不敢看。
這不是她收到的第一封,上回也是傭人說在門外發現的,署名是季玟茹親啟,信封上不是手寫字,而是用的打印字體。
當時疑惑打開來,裏麵薄薄的一張,拿出來是泛黃的相片。
相片上是兩個中年男子,背景是綠色的高爾夫球場,兩個中年男子相互搭著背,穿不同顏色的短袖POLO衫,同樣的是眉眼間都透出經過歲月沉澱之後的沉穩,一起對著鏡頭微笑。
從照片上看,裏麵兩人的關係很好。
而那兩人裏,站在右側穿米色衫的男人,正是季玟茹的丈夫,盛辰的前董事長藺承鑰。另一位穿墨綠色衫的,是曾經與藺承鑰為好友兼生意夥伴的盛辰股東,李誌錫。
看清照片的那一刻,季玟茹就將照片扔在茶幾上,心跳加快。
照片裏的兩人現如今都已過世不在,若說起來,李誌錫還走得比自己的丈夫要早。
不知是誰從哪兒找來這樣一張季玟茹自己都沒有看到過的相片給她送來,此後這兩天,一直影響著她的心情。
更不說剛才,又收到這一封。
心裏是既惶惶又忍不住想看,最終,還是把手裏的拆開來。
這一回隻看了一眼,季玟茹就把照片扔了。
照片落在地毯上,黑白色,是李誌錫個人的照片,麵向鏡頭端正五官,也是他的遺照。
季玟茹驚呼的聲音讓孫杏芳趕來,就看到主母手捂著胸口,一臉煞白。
“夫人?”
孫杏芳走到跟前,目光中映入地麵那一張照片,要伸手去撿。
“別碰!”
季玟茹連忙製止,深深呼吸。
孫杏芳卻也已經看清照片上的人,“太太,怎麼又是這個……”
季玟茹搖頭:“也不知是誰惡作劇,趕緊把它扔了!”
孫杏芳撿了照片卻又被季玟茹製止,扔了讓別人看到也不好,又吩咐拿去燒掉。
客廳裏隻剩自己一人,季玟茹好不容易平緩下來,臉色依然不好看。
藺宅十六年前發生的那起槍殺案,當事人正是自己丈夫藺承鑰與李誌錫。
李誌錫就是在藺家中的槍,後來送去醫院不治身亡。
說起來,是李誌錫非法攜槍行為失控在先,混亂中藺承鑰與她正當防衛而已,季玟茹並不覺得當年的事自己有什麼錯,但畢竟,槍是從她手裏開的,那個人死了。
不管是丈夫還是兒子,都曾經安慰她是合法正當防衛,但畢竟手上沾了一條人命,這些年她總在既定日子吃齋念佛,為了讓過去發生的事情不再放在心裏。
自從藺君尚與情天的感情穩定,兩人領證結婚至今這一年,她心思轉移在兒媳身上,已經久不想這些,卻不知怎麼,突然收到這些詭異的照片。
往事一下子一幕幕全回到腦海中,季玟茹逐漸覺得頭疼,孫杏芳回來,趕緊扶著她回臥室休息。
“要不打電話讓先生過來一趟。”
孫杏芳提議,季玟茹不讓,靠躺在床頭緩著氣:“他忙公司的事還要照顧情天,已經夠累了,這些沒什麼好說的。”
她也不是生病,隻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惡作劇嚇到了。
這一夜,鬆雲居,因為情天早睡,藺君尚也跟著早睡,無人注意暗夜裏曾亮起過的手機屏。
……
然而第二日,上午,藺君尚卻接到藺宅的電話,說母親病了。
情天還沒起,藺君尚獨自回了一趟藺宅,趙國利剛剛從裏麵出來,說是體溫高發了燒。
讓人送趙國利出去,藺君尚進母親房間。
季玟茹躺在床裏像是睡著,手邊輸著液,藺君尚拉過張椅子在床前坐下,看著床上的人。
房間裏安靜,季玟茹轉醒的時候側頭看到身邊有人,嚇了一跳。
母親手捂著胸口驚慌的神色藺君尚都看到,這實在不對勁。
“您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麵對母親時藺君尚的語調溫和,季玟茹看到是兒子之後,心安不少,仰躺著卻沒有回答。
“您也知道自己上了年紀,有什麼事一定要說開,放在心裏成病不好,我們看著都會擔心。”
坐在椅上的藺君尚前傾了身子,手肘撐在膝上,十指交握抵著下頜,望著床上母親。
最終是拗不過兒子,季玟茹讓他從床頭櫃第二層的抽屜裏,拿出來一個信封。
……
鬆雲居,情天起來的時候已經十點。
何琴說藺君尚交代出去一趟,一會就回,情天起身洗漱,下樓吃早餐。
邊吃早餐的時候邊點開手機,看到有昨天深夜發來的未讀信息。
又是那個號碼。
這一回,情天沒有看,直接按了信息刪除。
十點半,鬆雲居有客,許途開著車來,隨何琴進屋的時候手裏提著公文包。
情天剛用了早餐經過,得知許途跟藺君尚有約,卻沒想他不在家。
許途打了個電話,藺君尚說正從藺宅回來路上,情天都聽到了。
正好無事,情天跟許途一起坐在客廳等人回來,剝著橘子的時候,情天隨口問起方冉。
“太太,方冉這人有時候脾氣比較固執,但跟她共事那麼久,我覺得她人還可以。”
情天一邊剝橘子,一邊抬眼,開玩笑:“是你喜歡的類型?”
許途卻搖頭:“女生太固執有想法也不好。”
門外有車聲,黑色的賓利車剛停穩在外麵,駕駛座下來的男子高大挺拔,長腿正往屋裏邁來。
情天起身,手裏剛剝好的橘子還沒吃,望著進來那人:“要不要吃橘子。”
藺君尚走到跟前,嚴肅的神色放緩,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
可口清甜。
許途在旁,隻是明顯被忽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