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4.能成為夥伴,沒法成為伴侶

“希望這一回,沐家的風雨能從此終結。”

沐少堂的聲音還回蕩在臥房裏,人已經離去。

他明確表示,身為沐家人的立場,他不會在這件事上同情白慧給予任何幫助,也希望老人不要去管,沐家,都不要去管。

她又還能做什麼呢,不過是行動不便躺在床上的老人,對於一切力不從心,也沒人願意聽她的。

白慧為了換回女兒,這一切都是她自願承受的,現在隻看,藺君尚那兒,是什麼態度了。

夜色深,沐宅那麼靜,讓老人又憶起剛從寺廟回來住的時候,那種可怕的孤寂。

沐家傭人不少,這裏缺的不是人,而是,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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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家

停好車,從座駕下來的男子身形頎長,邁步往客廳裏。

蕭家老爺子蕭啟順正坐在客廳沙發上喝茶,蕭夫人不在,對麵坐著的是蕭湛。

也不知蕭湛說了什麼,蕭啟順笑著,聽到腳步聲,抬頭望見兒子回來。

蕭湛轉頭也看到了,起身對蕭啟順道:“大伯,我哥回來了,讓他陪您喝,我還有點事要去打個電話。”

蕭啟順一手端著茶杯點頭,另一手揮了揮,是示意他走。

蕭然其實本打算趁著他們喝茶獨自回樓上去,被蕭湛經過身邊拍了拍肩膀,不得不轉而朝沙發前走去。

脫下的西裝外套隨手搭在沙發扶手上,在父親的對麵落座。

靠著沙發靠背,等著,知道父親有話要說。

蕭啟順給他倒了杯茶,再把自己的添滿,同時開口:“今天沐家的新聞,聽說了吧?”

“嗯。”

蕭然淡淡應。

蕭啟順抬頭,穿著緞麵中山裝的他脖子上是價格不菲的一串天珠,不緊不慢,也不為兒子這輕漫的回應而惱。

“我聽說,沐情天對於此事態度堅決明確,是希望白慧能夠得到嚴懲。這女子,曾經我就說過她不一般,看著沉靜婉秀卻不是溫室的小花。”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蕭然聲音淡淡打斷,是真的累了,隻想回房休息。

“還在怪我?”

蕭啟順望著兒子,目光透著洞悉一切的深沉。

“你不像藺君尚沉穩,人生經曆也與他多有不同,爸隻是想著在後麵幫你一把,早點成事,其實當時若你順水推舟,很可能——”

“如果沐情天真的像您所言跟一般女子不一樣,您又怎麼知道把戲不會被她拆穿?如果當時不是我在那件事上反對,在記者麵前予以澄清,或許到現在早已不能是朋友。”

“她心思確實細膩,也確實有才情,您覺得她適合我,希望我們能在一起,卻沒有想過,生長在沐家那樣環境下的她,對於勾心鬥角耍心機這種事比任何人都更排斥。一開始我的接近不可否認帶有目的性,但卻不像你們,就差把目的寫在臉上給人看,怎會不讓她厭惡?”

蕭然打斷父親的話。

“你的意思是,如果沒有我們幫倒忙,你跟她反而有機會?”

蕭啟順又問。

“原本有沒有機會我不知道,但當她感受到來自我,來自我們家的意圖,從那一刻起,就完全將她推遠離。”

蕭然身子重新靠回沙發靠背,肩膀有些無力。

“一切塵埃落定了,談這些沒意義。您早點休息吧。”

說完,蕭然起身,拿了外套往樓上走。

蕭啟順看著兒子的背影,自己的兒子自己懂得,他是真的動了心。

……

外套隨手仍在沙發靠背,蕭然轉身去開冰箱,迎麵而來的是冰霜的寒氣,還有裏麵燈光照著的椰子汁。

最早的時候是他自己買了幾次回來放著喝,大概是來打掃房間的傭人整理的時候看到,覺得是他愛喝的記下了,從那以後,擺在他房間小冰箱裏的椰子汁就從未缺過。

拿了一罐,拉開易拉環,倒靠在沙發裏,仰頭灌了一大口。

記得那人曾說,椰子汁能清理人身體裏不好的東西,調節人的情緒能量。

感恩節那一晚,事先確實毫不知情的他,是在送不舒服的她去酒店套房休息的路上,才知道那個將計就計的“計劃”。

沒有去原本沐少堂安排好的套房,而是去了對麵另一棟樓裏。

那是個高層的露台,對麵對著的窗口,正是某個套房門前的過道。

他與她一起,在那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後來看了一出好戲。

那一夜,沐尹潔與梁子懿在那個套房裏被眾人抓現場,如果不是早有準備,那麼躺在房裏的本該是自己與情天。

也是那時候,他才知道原本自己要喝的酒是被下了藥的,隻是被暗中換了,才沒有出事。

即便身處豪門,聽說過很多家族內部親人勾心鬥角的陰謀詭計,當這些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仍是讓蕭然蹙了眉,冷了臉。

代替他們被抓現場的那對男女,不能不讓人感到心情愉悅,明明那夜很冷,與她站在一起,他卻覺得宛如初秋清涼舒爽。

當時露台上,他雙手手肘搭在護欄上,像是藏在心中許久的話終於尋到唯一的機會,感覺或許這一次不問,以後就沒有合適的時機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當初情人節那會兒我給你送花,不是當玩笑,而是真的追求你的話,我們會不會有機會?”

問這句話時是十一月末感恩節,而他給她送花,是年初二月,那個時候,情天剛曆經了在酒店被人推下安全通道潑了一身毒液,他上門去,送了她一束花,半含玩笑地邀請與她一同過情人節,燭光晚餐,當時她顯然沒當真,並告知他,她是有男朋友的人。

是心中某個地方還不甘心吧,所以感恩節那夜,他問,如果當時他是打算認真開始追,他們之間是否有機會,是否跟現在不一樣?

記得當時情天抬手撥開風吹亂的一縷額發夾於耳後,目光望著對麵大樓窗口裏的那場鬧劇,聲音清淺:“不會。”

“為什麼?”

“生長在沐家,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都已熟悉,而我們一開始走近,各自都帶有目的,可以成為夥伴,沒辦法成為情人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