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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溫和說了一些常規的,看到身後男子走來麵容嚴肅,便微笑讓情天先安心休息,就離開了。
手機隨手放在桌麵上,藺君尚坐在床畔去握她的手。
“在醫院待得悶了?”
情天輕點頭。
他沉默片刻,斟酌道:“我們明天問問醫生怎麼說,如果醫生同意,過兩天我們就出院,若是還不行,情天再忍耐些日子。”
頭部動手術不像身上其他部位比如說手腳上的傷口,腦部的傷,動輒對全身影響都很大,況且她現在還覺得頭暈。
“我想洗澡……也想洗頭發。”
情天對自己的狀況有些無力,那麼平常的事情,現在都像是奢望,尤其是洗頭發。
藺君尚點頭:“我去準備,我們一會就洗澡,至於頭發,隻能委屈情天先將就著。”
怕她真的失去耐心,不願意好好治療,能答應的他都盡量答應。
於是後來,他抱著她進洗手間,等她站好,他給她脫衣,讓她環著他的腰借以支撐。
而後他讓她坐在凳子上,背對他,他拿著蓮蓬頭給她洗,從頸脖到肩頭,再到後背,溫熱的水流很舒服,水霧裏情天閉著眼歎息,藺君尚給她洗手臂,覺得握在掌中更纖細了。而虛弱的她乖乖坐在椅子上,像是個孩子一般聽話。
在家就好了,在家至少有浴缸,這裏是醫院,沒有那樣的條件,他心內歎息。
等洗好了澡,浴巾擦幹包好係在胸口,他重新接了一盆熱水,蹲下來用浸濕了熱水的毛巾擰幹,給她擦發根,仔細一片片給她擦。
當溫熱觸及頭皮,整個人都徹底放鬆下來,情天能感覺到,那人很小心地避開她右耳後的那片傷口,其餘地都盡量仔細幫她清理。
“不能碰水,我們隻能先這樣將就,過程看起來沒那麼爽利,其實效果差不太多。”
他還這樣安慰道。
擦過發根又用溫水給她洗發絲,此生沒有這樣照顧過別人的他,手法不熟練但足夠細心。
他不嫌棄她頭發少了一塊包著紗布難看的樣子,麵對她的腦袋耐心折騰了很久,後來停手不是因為沒耐心,而是他說怕弄太久她著涼。
他的一身也因為水汽早已濕潤,索性直接將她連椅子一起搬到門邊,然後他利落脫掉身上衣褲給自己簡單衝澡。
這段時間他總是以她為第一位,自己的事卻格外隨意。
怕水濺到情天那邊,藺君尚邊洗會邊注意她,發現那人小臉望著他,道:“情天是不是很感動?”
“感動。”
情天點頭。
“那以後,我生病了情天也給我洗。”那人帶笑的聲音在水汽裏愈發溫潤,沁入她的心。
“不想給你洗。”
情天看著那人,說得認真。
生病的痛苦她一個嚐夠了,如果老天公平,應該就不要再讓她最在乎的人也經曆病痛,她希望他一直健健康康好好地,她不願意給他洗,她願意為他做別的事。
水流從額眉往下,藺君尚大掌抹掉,隔著薄薄霧氣看圍著浴巾坐在門邊那人,因為在乎,所以即便是玩笑的話也容易當真對待,他懂得。
“其實生病的話我比情天還懶,澡都不想洗。”他轉移話題,試圖逗她開心。
看到情天想要起身,他立馬道:“我胡說,可能晚上困了有點胡說,情天別動,等我來。”
她向來介意他說那些字眼相關,是他一時忘了。
匆匆洗好,浴巾直接圍在腰間,他抱著她回病床上。
幸好已經掌握護士晚間巡房的規律,提前將病房門反鎖,不然這樣不穿衣的場麵被撞見簡直要嚇壞別人。
先給情天換上幹淨的病號服,藺君尚自己也換了身備用的休閑服,拿著吹風筒過來,給她吹微潤的發絲。
吹風筒特意選的靜音,但即便說是靜音也還是會有微鳴,吹著發絲,房裏那麼安靜,身前那人一言不發。
窗外依然在落雪,頭發吹幹電器擱在一旁,藺君尚將那人摟進懷裏,歎息:“你呀,胡思亂想,還把自己弄得不開心。”
情天伸手推他:“嗯,我就是喜歡胡思亂想,你可以不理我。”
因為太在乎,因為自己親身嚐過太多滋味,所以一點也不希望那些病痛落在他身上分毫,亂說也不行。
說她什麼都好,她就是聽不得,就像聽不得他說他老去之後如何如何。
她身邊一個個離去,隻剩下他,他不知道她對“失去”的恐懼。
藺君尚抱緊她不放:“不行。”
“我的情天多愁善感起來,我要負責把她哄開心。”
轉移話題道:“剛才少堂給我打電話,說了你家裏的事。”
果然,情天一怔,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家裏祖母,繼而聽到抱著她那人道:“沐尹潔,她失聯一周多,一直沒消息。”
“那你呢,你有什麼消息嗎?”
妻子一句反問,藺君尚笑了,低頭看她:“其他的事,情天思維轉得就那麼快。”
關於他的事,她就愛胡思亂想。
情天抿唇,他不敢再逗她,據實說:“我已經讓人去查,與她有關的不過就那麼些人。”
有眉目,但沒有將人找到之前,他不喜與她說些不確定的事情。
“時間不早,我們得休息了。”
晚上九點,藺君尚已經開始哄她入睡,情天側躺在枕頭裏,望著他,“明天,記得問問醫生,我聽說一般半個月就可以拆——”
男子湊近跟前,吻上她的唇,止住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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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創開顱術後半個月,經醫生檢查過傷口情況,愈合良好,可以拆線。
拆線的時候情天沒讓藺君尚在身邊,但醫生擦過消毒藥水,拿著手術剪刀剪斷縫線,那種輕微的聲響就在耳邊,令人聽得頭皮發麻。
帶著口罩的醫生跟護士在身邊,醫生操作,護士幫忙遞東西,剪斷縫線,用鑷子將一截截線頭取出來,難免會拉扯到縫合傷口,那種痛不致命,但能令人的神經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