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1.他說,他很專一

淩晨兩點

窗外雨聲依然淅淅瀝瀝,藺君尚掀開簾子看了一眼,樓下路燈映著透明的雨絲,在午夜格外清冷孤寂。

期間他出去抽過一支煙,躺下不久,懷裏的人就有了動靜。

將她身後的被角掖緊些,問:“怎麼了?”

他的聲音在靜夜中格外溫沉,情天臉埋在他懷裏,他稍稍調整了姿勢,讓她靠得更舒服,“睡不著?”

之前一番,她哭過,因為在病中身體不濟,後來漸漸就睡著了。

而因為那一番談話,他心中情緒也始終未消,後來看她睡著,出去抽了根煙慢慢沉澱緩和。

談及的話題是他一直以來不願觸碰的,即便他心中知曉無可避免。

邊擁有邊失去著,人在生死前確實無力又渺小,但他極盡所能,想要抓牢,因為他隻要她。

她曾問他,除了風水相關,有沒有向李老問過自己的事業前程,他說,他的未來是他自己創造。

同樣,即便任何人再有神通,他也不想去問關於他與她之間的未來,因為不管什麼結果,他都不會放手。

這一夜的談話無疑沉重,她心中始終有著擔憂,他知道那不是一時半會能完全消散的,那麼,就讓他陪著她一起,他的她那麼聰慧,他們總能一起走過去。

……

“那,我們聊一小會,等你困了就睡。”

男子的聲線寵溺溫暖,他的手環過她的肩,掌心貼著的地方格外溫熱,令她心安。

“當年那條小狗,後來怎麼樣了?”他問。

那條小狗……

後來,向添載著情天去了寵物醫院,小狗黏滿膠水的棕色毛發被全部剃掉,之前落水,又是秋天,差點熬不過,放在寵物醫院治療直到小狗沒有生命危險,她帶回了滿庭芳家裏養。

那是一隻可卡犬,重新長出毛發之後很可愛,性子安靜,偶爾會小傲嬌地跟她哼哼唧唧。

父母雖然對她疼愛,但平素要求也高,情天帶回來的小狗,一開始並不能得到父親沐修文的同意,怕剛上初中的她影響了學習,不過還好有母親杜妤在,會給小狗準備一些食糧。

情天給可卡犬取名“北北”,日常把它拴在臥室的露台上,偶爾家裏有特別香的菜拌了米飯,情天把碗拿到它跟前,要先用手捏著它的兩隻漂亮卷毛的長耳朵抬起來,才方便它進食,不然一頓飯下來,不止是嘴巴有米飯,連耳朵都會沾染上米粒。

吃飯它總是能把碗舔得幹幹淨淨,做錯了事情麵對情天時眼神會躲閃,情天學習的時候它很安靜,偶爾杜妤在廚房做飯,它就安靜地坐在一旁,眼巴巴看著杜妤。

“一會煮好了給你吃。”

廚房裏,時常有這樣的對話,關於母親與北北,多年後情天還記得母親溫和的聲音。

情天初一下學期,沐氏出了些情況而老夫人身體不好住院,杜妤身為長媳去了沐家住著方便照料婆婆,沐修文則忙於沐氏公事,情天本應跟著回沐宅吃飯休息,但因為家裏的小狗她獨自留下。

就是那時候的某一天,情天回家,再也見不到北北。

那是她這輩子第一次養的小動物,聽說被祖父派人送去了花鳥市場裏經常光顧的一家園藝花店,她紅著眼睛一家家去找。

花店門口,一隻小狗朝她撲來,然而身後,跟來的祖父告訴她——

“一個人隻有有了能力,才能擔負起責任,這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它負責。”

彼時十四歲的她,確實沒有那個能力。

祖父讓她麵對了人生第一次有淚的分離,從那以後,她沒有再養過任何寵物,就像她在XJ時,齊月看出來她很喜歡小狗,問她怎麼不養。

情天笑說自己沒有條件,養寵物就要負責任,對它們陪伴,給它們照顧。曾經關於北北的事影響了她,而她一直過得很動蕩,始終沒有安定下來的地方。

耳邊是藺君尚的歎息,寒夜裏依偎著他就像是個最舒適的暖爐,他的聲音低沉在她頭頂響起。

“等回了鬆雲居,情天想養什麼就養什麼,想養多少就養多少。”

那兒是她與他的家,是她可以完全信賴,安心與他攜手終老的自留地。

“那你呢,養過什麼嗎?”

說過了北北,情天問他,他這樣的人會養過什麼小動物嗎。

藺君尚沉默片刻,“我很專一。”

“什麼?”她不解。

“把你養好,我就心滿意足了。”

……

翌日

上午用過早餐,護士來紮針的時候,藺君尚已經離開。

“太太,先生去了公司,說讓您好好休息。”

情天點點頭,護士手裏一捏,連接了軟管的針頭濺起一簇細細的水柱,即便連續多日紮針,每一次看到這一幕,仍是會讓人心裏發怵。

紮入手背的一瞬痛感尖銳,情天看著窗外的雨,冬雨有時候一下起來,淅淅瀝瀝又寒又冷,難停。

上午十點,林簡來過一趟。

情天靠在床頭輸液,看到來人,手裏的書放在一旁,讓他坐。

臥室裏的小沙發,相距床不算太遠,何玉送來一杯熱茶,又給情天到了一杯溫水,就離開了。

樓上客人在說話時,何玉在樓下廚房忙碌,依照藺君尚離開前的吩咐,給情天做午飯。

大約半小時後,林簡便離去。

這一日白日滿庭芳家裏,再無人造訪,從白日到日落,藺君尚都沒有出現。

情天偶爾小睡,偶爾醒來看書,曾經跟沐氏的秘書通過電話,是關於沐氏的情況。

她四天沒有去公司,一切安好,這是秘書給她的回答。

因為是陣雨天氣,傍晚五點的天灰得像是夜幕即將降臨,滿庭芳小區裏各處路燈早早亮起,情天家中透出溫暖的光來。

門外停下一輛黑色的瑪莎拉蒂,從駕駛座推門而下的男子高大俊朗,深藍色西裝白色襯衣,氣質不凡,身後奢華座駕與他本人相得益彰。

從後座拿下一束白色鬱金香,男子單手插褲袋,長腿邁步來到一戶門前,按下門鈴。

何玉聽到鈴聲,擦了手出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