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6.他說,賺錢養家不易

或許是天氣開始寒涼,人又沒休息好,傍晚,藺君尚有些犯胃疼。

商場中應酬總免不了,胃不太好應該是早年落下的一個毛病,隻是在後來他幾乎不怎麼沾酒,就不輕易犯。

這一天剛好樂正知道藺君尚出差回來,本是約了他們夫妻二人一起來自己的俱樂部裏聚一聚,吃個晚飯。

下午的邀約,臨近傍晚時情天給樂正打電話,說了這個情況。

“那先讓他好好休息吧,不著急,改天,改天一樣的。”

樂正在電話裏這麼說。

掛了通話,樂正握著手機站在俱樂部門外抽煙,轉身就可見俱樂部大堂裏,會員們正熱絡交流著外出的經曆。

其實如果問樂正,樂正會知道藺君尚真正身體最差的時候,那是在兩年多前鷺城出事之後。

那時藺君尚本就在高燒當中,後來又在大火燒毀的廢墟之中淋雨很久,高燒一直不退,也不願意配合治療,情緒暴躁,是趕去的樂正從沒有見過的樣子。

再後來回了C市,高燒反反複複的情況下,藺君尚每日將自己關在流曲苑的房子裏喝酒沉默,胃是在那時徹底弄壞的,喝到胃出血,喝得樂正擔憂到不得不砸窗爬進去找他,最後將他送去醫院。

反複的高燒,胃出血,折騰了那人好一段時間,那人卻無聲得像是對自己的身體沒感覺,樂正忘不了的是好友躺在病床裏,手背上打著點滴,躺在病床裏下頜全是胡茬,閉著眼依然能讓人感到沉寂與絕望的氣息。

有的人愛得熱烈外放,像是白日翻湧的大海,一眼可觀。有的人愛得內斂深沉,像是暗夜拍礁的海浪,無人知時一次次沉默衝刷不停歇。

現如今再胃疼,那人已經不用人擔心了。

-

鬆雲居

晚餐不出去,情天讓廚房熬了清淡的粥。

樓上臥房,那人是出差之後的補眠,抱著妻子不放手。

陪藺君尚睡了一會,再睡不著的情天靠躺床頭在翻書,一室安靜,身邊那人突然動了動,有淡淡歎息。

情天放了書看他,那人閉著眼俊眉深蹙,她關切問:“胃疼難受嗎?”

“唔……”藺君尚轉身將她抱緊。

“那麼難受啊?”

已經服過了藥,如果不起作用,看來還是得讓趙國利親自來一趟。

他微微睜眼看她一眼,蹙眉低聲道:“賺錢養家不易。”

情天忍著唇角笑意:“真是辛苦了。”

喜歡她此刻什麼都由著他,藺君尚說:“那情天有沒有什麼獎勵。”

“你要什麼。”

有時候與這人對話,不是看著這張臉,都讓人覺得不像是在外人跟前如此淡漠的藺先生會說出來的話。

藺君尚平躺,“自己想。”

半晌,得不到妻子的回應,藺君尚睜眼看,情天正看著他,眼眸含笑。

那麼貼近的距離,方便一個翻身調換了位置。

“你說你胃疼……”

情天深呼吸,提醒靠近的他。

“這也是藥。”

低低說完,他就俯首吻她,斯磨著她的唇瓣,慰藉多日的思念。

剛才去樓下看粥熬得怎麼樣時情天泡了杯茉莉花茶,喝過大半唇齒都是清淡的香澤,出差近一周才歸的藺君尚沉淪在想念的氣息裏,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清晰傳達給她。

因為身體不適他的體溫有些高,而她微涼,長發鋪散如海藻,襯得小臉素淨白皙,黑瞳如水迷離動人。

叩叩——

門外突然傳來輕輕敲門聲,算算時間應是何琴來說粥熬好了。

即便門是關著的,也知無人會亂闖,這會兒聽到敲門聲仍是讓情天下意識心口一緊,要開口應,卻被眼前那人封住了唇。

他不讓她理會,要她專心與他應和,情天被他帶得迷離,氣息交融,隻剩最後的力氣虛虛攀著他的頸脖。

門外沒有聽到內裏回應,就再也沒有聲息。

情天不知外麵的人會怎麼想,她隻知,誰說他身體不適,這人明明……

-

-

走入十一月,深秋的寒涼適合穿上毛衣外套或者呢子大衣,不至於像嚴冬那般裹成粽子一身沉重,卻讓人有貼身的安全感。

不管在家裏,在公司,在學校,體寒怕冷的情天隻要閑下來手裏總捧著溫熱的茶水,即便如此,她仍喜歡並且享受這樣的秋天。

這日,學校階梯教室公開課結束,學生們湧出,其中一個穿淺棕色長毛衣開衫的女子不疾不徐跟著朝外走,教室外不遠處樹下,站著兩個年輕男子,其中一人身形俊朗,與跟前同伴說笑時目光掃向階梯教室門口,在往外走的人群中看到了格外沉靜的她。

抱著一本明黃色米歇爾《圖像理論》在懷的女子,往校門方向的腳步沒有走多遠,被人喚住。

“沐情天!”

聞聲情天一怔,循聲轉回頭去。

下課之後吵吵鬧鬧的同學來來往往是背景,她跟前幾步之外站著一個麵容俊朗的年輕男子,對她笑得溫潤而略帶含蓄,在片刻的茫然之後,腦海中就已經浮現出關於他的印象來。

年輕男子一步步走到她跟前,道:“沐情天,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你怎麼會——”情天看看四周,身前男子給她解答:“C大我有朋友,回國,正好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