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君尚在她唇上親了一下,大步回到樓上臥室,放下她時說:“你打我手機。”
情天不解,是讓她現在撥他的手機?
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她撥了他號碼,藺君尚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給她看。
情天尊重個人隱私,從沒有檢查過藺君尚的手機,除非偶爾手機沒電有急事會借用他的。此刻麵對麵撥通是第一次,藺君尚的手機屏幕上顯示有來電,來電人備注是“心上人”。
他雙手撐在床沿,將她圈在身前跟床鋪的小小空間,一雙深黑的眸沉沉灼灼。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他怎麼會不記得。
情天一時有些動容,關掉了撥話鍵,藺君尚看著尚未暗下去的屏幕,“這個備注,一直存儲在我的手機裏,即便你換了號碼。”
“不過,現在,是時候把它換掉了。”
“換什麼?”
情天才有幾分感動,這人就說要換,她看著他。
小丫頭眸中失望掩飾並不到位,藺君尚傾身下來吻她,貼著她的唇,輕聲呢喃:“老婆。”
怎麼那麼傻。
……
-
中秋之後的第三日早晨,也是沐勝遠滿七的第二天,沐宅傭人做好早餐,老傭人去苗麗雲房中照顧她起床,進去了片刻,慌張大叫著跑出來,大聲喊人。
“出事了,來人啊,出事了!”
人在最恐懼的時候往往言語最蒼白,老傭人煞白著一張臉,一直捂著快要跳出喉嚨來的心髒。
聞聲跑來的幾個傭人上樓便問怎麼回事,老傭人指著苗麗雲的房間,還是發抖得說不出話來。
有年紀輕的不敢進去,另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傭人性子比較急,進去看了一眼,嚇得趕緊跑出來:“打電話,快打電話!”
……
自從情天回來,她沒有讓沐少堂回到原來的基層崗位去,而是讓他留下,像她采風臨行前一樣,在身邊當她的實習助理。
情天不在時沐少堂行事認真怕出錯,情天回來了,跟在她身邊同樣謹慎。
彼時,他剛到了公司,九點半即將有一個高層會議,私人電話卻響了,號碼來自沐宅的座機。
一大早的,他皺眉,但仍是接起。
隻是在聽了兩句之後,手機差點握不住,起身時太突然,椅子都差點弄倒了,他臉色變白,握著手機出了辦公室就往外走。
秘書疑惑看著他如此匆忙,但因為手頭正準備著會議資料,顧不上理會。
九點半,情天外出回來後召開的第一個高層會議,落座時發現沐少堂沒有在,情天麵色不變,會議準時召開。
十一點,會議結束,情天從會議室離開,返回辦公室時林簡出現。
情天推門進辦公室,邊問:“怎麼了?”
擰開帶來的保溫杯,裏麵是何琴給她準備的菊花菜,秋天幹燥,總是容易口渴。
“二小姐,”林簡看著她,“苗麗雲死了。”
情天緩緩喝著溫熱的菊花茶,平平靜靜地喝了幾小口,才問:“怎麼死的?”
“沐家傭人早上如常去服侍她,發現她頭臉蓋著被子,窒息死亡,後經法醫鑒定,是自殺,時間應是臨近清晨。”
情天依舊慢慢喝著菊花茶,眼眸垂下神色淡淡。
“少堂呢?”
“他早已得到消息趕回去了。”
沐家有個老傭人跟向添關係不錯,把這事情偷偷告訴了向添,向添立即就告訴了林簡,讓他去看看。
難怪開會前還看到他在,後來開會卻不見蹤影。
林簡離開之後,情天放下杯子,杯口還冒著淡淡霧氣。
看著杯子發呆,想起最後一次見到苗麗雲的時候,苗麗雲說,再也不會讓她們姐弟為難了。
……
盛辰總部,董事長辦公室,藺君尚正在與桌前的方冉許途以及幾名高管交代事情,工作中手機鈴聲難得響起。
閃動的名字,正是昨夜才改了備注的那人。
藺君尚手一抬,眼前眾人皆有眼色地先暫停,藺君尚握著手機走到落地窗邊,按下了通話鍵。
“苗麗雲死了,是自殺。”
電話那頭妻子聲音平淡,藺君尚抬眸看向窗外,秋日正午的陽光明亮,對於這個結果……好像意外又似乎不意外。
“一切終將過去,我不是說過麼?”
那頭有淺淺呼吸聲,女子輕“嗯”了一聲:“是的,都過去了。我隻是,想告訴你。”
“情天,記得,任何時候我都在。”
……
苗麗雲在沐宅出事,很快被送往了殯儀館,一切後事是她唯一的兒子沐少堂處理。
換了黑衣的他坐在殯儀館,神色僵冷,眼神麻木,不說一句話。
這消息很快也傳到了寺廟那邊,負責伺候老夫人的老傭人握著手機,不知該怎麼跟老人說這個從沐宅傳來的消息。
隻能先告訴了四夫人周齡,周齡怔在原地,一時恍惚。
她恨沐勝遠,當然也包括苗麗雲,沐勝遠想要肝髒移植重獲新生,她不能給這個機會,沒有對苗麗雲下手,是因為苗麗雲已經癱成這個樣子,這輩子都好不起來了,但不動手不代表恨都消失了。
現在恍然聽到那人自殺了,她的心裏卻一下子空了。
她看著寺廟中的天,被香爐熏染得青煙渺渺,心裏一遍遍對死去的丈夫說:你看到了嗎,他們都去了,最後都去陪你了。
看著看著,不禁捂著臉哭出來。
……
-
從苗麗雲出事到葬禮,情天沒有出現。
沐少堂沒有來沐氏,情天卻如往常一樣處理著公事,這一天,從公司出來,時間尚早,上了車後餘力習慣先問:“太太,回鬆雲居嗎?”
“……去藺宅。”
餘力沒有異色,隻是點頭,啟動車子往藺宅的方向去了。
當傭人來說太太回來了,正從廚房裏出來的季玟茹有些驚訝,轉頭看,就見情天一個人朝她走來,近了唇角微微揚起,“媽。”
季玟茹拉著她的手,往客廳去,“情天吃午飯了嗎,要不要留在這裏吃了走?”
情天輕輕點頭,一路垂眸不說話。季玟茹已是上了年紀,曆經藺家多少風雨,她看得出來這孩子今日不太對勁,於是穿過客廳,帶她去了自己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