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夜雨,還有深秋的寒意,一並被這扇門擋在了外麵。
她的背跟著男人的動作一並被抵在門板上,眼前是明亮得慘白的光線下,男人幽沉深忱的俊臉,兩人就這樣無聲的對峙著,連那些剛才還在的傭人,也都識相的一並噤了聲。
她仰著臉,麵色已經平靜了下來,“我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不怕打雷也不怕閃電,至於暴雨……雨是下的大了點兒,不過沒關係,我回家洗個澡,煮完薑湯喝了就能直接睡覺,我身體很好,沒有問題。”
說著,她又要伸手去掰他的手指。
不過這一次,墨時琛沒讓她成功,他麵無表情的扣著她的手,轉身往回走。
溫薏幾乎是被他拖著,掙又掙不脫,力氣更是無法跟男人抗衡,隻能踉踉蹌蹌的被拉著走,“墨時琛,你幹什麼?”
墨時琛壓根沒理會她,甚至頭也沒回,隻在經過客廳的時候偏頭朝看著他們夫妻吵架不敢出聲待在角落壓縮存在感的傭人冷聲吩咐,“煮一碗薑茶,好了端上來。”
傭人連忙說好。
男人的動作並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顧忌,反倒是有些粗暴,大有一種管她順從還是掙紮,他都要把她給拽上去的,不容置喙的強勢感。
溫薏手腕都被他的手指扣得發紅。
他把她拉到了臥室門前——
這是他們曾經的婚房,主臥,溫薏當然認得,她徒然間又掙紮了起來。
經過江城那一夜之後,她對於跟這個男人共處一室,尤其還是臥室,本能的忌憚和排斥,何況雖說這這莊園在她名下,但這地方都是他的人。
又是“砰”的一聲,門被男人的長腿一腳踹開了。
他明明就還有一隻手空著完全可以擰開門把,非要踹這麼一腳震得這一層都抖了一下。
溫薏被他反手甩進了屋子裏。
墨時琛站在門口,從容的打開燈,然後順手將門關上。
光線乍然亮起,已經深埋在記憶裏的熟悉場景突然猝不及防的來到了她的眼前,她一時間竟有些說不出的無所適從,下意識的打量了一眼——
那張巨幅的婚紗照實在太大也太顯眼了,她想看不到都不能。
她的眼神在上麵停頓了幾秒,很快的收了回來。
她看向立在門前並沒有靠近自己的男人,抿著唇冷淡的道,“你這是要幹什麼?”
墨時琛目光深寂的看著她。
跟她速來精致講究的風格比起來,她現在看起來甚至有幾分狼狽,短發半濕,已經亂了,衣服也是這樣,本來被她拉上去的露肩毛衣,因為被男人扯了一路,肩膀又露了一半出來,連臉上都有未幹的雨水。
但這說不出的落魄,讓她像是褪去了那層高雅傲慢的麵具,變得血肉真實起來了。
他喉結動了動,再開口時已經恢複了平淡,“頭發衣服都濕了,去洗個熱水澡換身幹衣服。”
溫薏懶得跟他吵架,剛才將那一木箱的信灑出窗外像是耗盡了她今晚所有的心力,人也一下疲倦了起來,她抬手扶著自己的額頭,“墨時琛,我就想回家睡覺。”
這男人為什麼就非要跟她過不去呢。
墨時琛淡淡的道,“吵這些事情沒意思吧,溫薏。”
“沒意思你廢這麼大的勁兒幹什麼啊?”
“我說了,雨大雷大,很危險。”
“我也說了我不怕……”
男人波瀾不驚的打斷她,“我怕,成麼?”
溫薏無言的看著他,沒動。
“你是想讓我給你放水,還是想讓我給你脫衣服?”
“換了衣服呢,你不會是想讓我在這跟你睡……順便跟你造人,好方便墨時謙放了李千蕊吧?”
墨時琛笑了笑,“要造人的話,你不洗澡不換衣服我也是可以的。”
靜了一會兒。
溫薏看出來這男人沒有半分要妥協的意思,她抿著唇,“我沒衣服換。”
“你進去,我去給你拿衣服。”
她淡淡的看了他幾秒,麵無表情的朝裏麵走了進去。
直到門關上,裏麵傳來花灑的水聲,墨時琛才轉身打開了臥室門,去隔壁的衣帽間拿了一身女人的衣服進來——
這些估計是她五年前沒帶走的衣服,傭人之前收拾準備的時候怕她回來沒衣服穿,所以都重新清洗烘幹了一遍,雖然款式有些過時了,但至少是幹的。
溫薏洗完澡裹著浴袍出來時,看到床尾放置著整齊的衣物,臥室裏並沒有男人的身影。
她皺了皺眉,沒多想的走過去把衣服抱回了浴室,換上,用幹毛巾把濕漉漉的短發擦了一遍,也沒想著要吹,就朝門走去。
她不準備在這過夜,還是要回去。
可直到她伸手去拉門的時候,才發現,門被反鎖了。
………………
外麵瓢潑的大雨非但沒有停,反而有下個徹夜的架勢。
饒是一把黑色的大傘嚴嚴實實的遮在了男人的頭頂,也仍舊無法避免風將雨水吹到他的身上,打濕他大半的身體。
除了撐著黑色大傘的墨時琛,他身旁還跟著兩個保鏢模樣的高大男人,同樣撐著傘,一人拿著手電筒,另一個則拿著木箱。
二樓的書房下是花園的草地。
墨時琛蹲下身,在手電筒光線的照射下,拾起飄落下來的其中一個信封。
鋼筆的字跡已經被雨水浸染得看不清楚了。
他拿在手裏看了看,夜晚的昏暗下,任誰都無法看清他臉上的神色。
他朝拿木箱的保鏢招招手,對方立即會意的把木箱放到了他的腳邊。
墨時琛將信封扔了進去,
保鏢看了他一眼,默默的將雨傘撐過木箱,雖然其實已經濕透了,但反正他的衣服也被淋濕了。
幾百甚至可能上千封信,落得到處都是,好在這一片就隻有草地,沒有灌木也沒有其他的植被,一眼就能看盡。
墨時琛沒開口說話,兩個保鏢卻也很默契,一個一手抱木箱一手撐傘,另一個一手拿手電筒跟傘,偶爾彎腰幫男人去撿。
“大公子,”聲音如水在沸騰般的雨中,拿木箱的那人忍不住道,“雨下的太大,這些信已經全部都濕了,就算弄幹了也辨不清內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