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歡看著他,良久才說了一句,“那好吧。”
男人緊縮的瞳眸緩了緩,身軀也不再繃得那麼厲害。
他抱著她上了車,發動引擎,打開車子裏的暖氣。
池歡看著車窗外,天空低而陰沉,但車內溫暖而安靜,細雨寒風都被阻隔在車外了。
…………
回到別墅時,已經是傍晚,冬天原本就日短,天很早黑了,尤其是遇到陰雨天,愈發顯得陰暗昏沉。
別墅裏燈火通明,開著暖氣,比車內更舒服。
換了鞋走進去,李媽就眼尖的端了杯熱茶過來,“池小姐,天冷,您喝杯熱茶會舒服點,泡了有一會兒了,現在應該不燙。”
池歡接了過來,唇上扯出幾分笑意,“謝謝李媽。”
她喝了幾口,“那我先上去洗澡了。”
墨時謙低眸注視著她的臉,“好,洗完下來吃飯。”
她點點頭,握著杯子慢慢的上樓了。
男人站在明亮的燈光下,身形挺拔,短發下的俊臉幾乎沒有任何的表情,唯有一雙眼睛緊緊跟隨著那道背影。
直到她徹底的消失在視野中,才收回視線,側身朝廚房走去,淡淡的道,“讓廚師把菜整理好,今天的晚飯我來做。”
池歡在浴缸放了一浴缸的熱水,褪去身上的衣物將自己浸泡在水裏。
當溫熱的冒著白色霧氣的熱水包裹上全身的神經末梢,她才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因為在外麵待得久了,溫度很低。
那股侵襲她的寒意在這溫暖的熱水中消散了不少。
池歡抱著自己的膝蓋坐在水裏,困倦的閉著眼睛,想在這溫熱中休息一刻。
墨時謙做好晚餐後,上樓去叫久久沒有下來的女人吃飯,推開臥室的門,就看到曲膝蓋靠著後背坐在沙發裏的女人。
她身上穿著色調很素的毛衣,半幹的長發濕漉漉的披散著,她既沒看書,也沒有看ipad或者筆記本,眼睛的視線看向窗外的陰雨連綿,出著神。
他徑直走過去,附身,直接一把將她人抱住,臉貼上她嬌嫩柔軟的臉,啞聲道,“吃飯了。”
池歡回過神,看他一眼,點點頭,“好。”
墨時謙站直了身軀,手伸向她。
她看著伸到了自己眼前的骨節分明的大手,還是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搭上,腳套進室內毛拖裏,然後起身站了起來。
墨時謙做了一桌子的菜,兩個人吃綽綽有餘。
一餐飯吃的很安靜,池歡吃得很慢,看上去甚至還有種很奇異的認真,像是在認真的品嚐。
男人遷就她的速度,也吃得很慢,但他是心不在焉的慢。
大約就是,她的注意力力在飯菜上,而他的注意力則在她身上。
整個過程都是安靜而平和的。
飯後,池歡坐在沙發上,手裏握著李媽給她泡的茶,杯壁有些燙,但暖了整個手掌和手指。
她低頭,看著茶水水麵飄著的薄薄霧氣。
外麵的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坐在屋子裏也能聽到淅淅瀝瀝的聲音。
墨時謙在她身後不遠處看了她一會兒,還是走了過去。
他走到茶幾旁,拾起遙控,低頭看著那低頭出神的女人,“歡歡,我們看會兒電視,嗯?”
其實在如今的網絡時代,中老年人比較喜歡電視,而偏年輕的一代,想看什麼都直接在網上找。
但電視有種筆記本無法比擬的優點,就是熱鬧。
哪怕是放著廣告,都有種熱鬧的人氣感。
而池歡一安靜下來,整個別墅都好似安靜了下來。
“別開,”她握著杯子抬起頭,看著他,緩緩的道,“我想跟你聊聊。”
男人拿著遙控的手頓住了,手指逐漸的變得僵硬,然後這僵硬蔓延到了全身。
有幾秒的死寂。
墨時謙微微俯身,將遙控重新放了回去,然後在旁邊一張單人的沙發上坐下。
不似她身上穿的隨意而居家,男人身上則還是穿在大衣裏的羊毛衫,深灰色,淺V領,有幾分貴公子式的儒雅,但更多的是冷靜和陰鬱。
“好,”他的聲線跟幹淨,像是深秋的溪水,涼而清晰,如深淵般的眼眸淡淡靜靜的盯著她,緩慢而有條不紊的道,“你想說什麼我都聽著,你要求我什麼,我也一定做到,你父親的死,的確是因為我,源頭是我,也是因為我保護不力,我知道你難過又自責,心情很低落,如果你怪我怨我,你可以發泄出來,不理我也沒有關係……”
廚師早已下班回家,唯一跟他們一同住別墅的李媽此時也不知道在哪裏忙活,客廳裏很安靜,就襯得男人的嗓音愈發的低沉,平緩,“除了分手這件事情,其他都可以。”
明明是她說聊一聊,結果她還什麼都沒說,他就先說了這麼多。
池歡看著他的臉,撩唇而笑,“我想說什麼你都聽著,我要求什麼你都做到……可是我還沒開口,你就先堵死不準我說分手,哪有你這樣的。”
典型的欲抑先揚,明明霸道隻是不盈於表麵,但分明是埋在骨子裏的強勢。
墨時謙斂著的眸色一點點的掀起了波瀾,低啞的嗓音變得緊繃,“你要分手?”
池歡看著他,有些什麼情緒哽在喉間,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我沒有怪你,也沒有怨你……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她看著已經沒什麼熱氣的茶水,輕輕的笑,“選擇是我自己做的,結果當然也是我自己承擔,怎麼都怪不到你身上去。”
該怪誰?
她其實不知道該怪誰,勞倫斯嗎?
她將水杯擱到茶幾上,手指穿插互相絞著,“我……這幾天很累,心裏很亂,腦子裏也很亂……我不知道怎麼麵對我自己,所以也不知道……應該怎麼麵對你……”
“所以呢?”
男人一雙眼死死的盯著她,她還是要分手嗎?
如果她非要分手不可……
這句話從他腦海中輾轉而過,帶出波瀾和些許抑製不住的慌張。
但又馬上冷靜了下來,念頭清晰得冷酷。
他不會分的,無論如何。
池歡看著他的眼睛,幾度張口,都沒有發出聲音,最後輕輕的道,“我想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