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三 豔坊

“好了,那既然都過去了就別提了,回書院給你包紮下。”

“你不是還懲罰我打掃院子嗎?”

“那是你傷好以後的事兒。”

李明彥笑了下,“嘻,算你有良心!”

“敬語。”

“……夫子。”

回到書院後,顏洛本是要幫李明彥包紮的,那小子也樂得自在有人照顧,塗了藥後感覺好多了,但文以庭新購置了些桌凳需要人幫忙搬,顏洛就過去了,書院在黃昏放學後便隻剩下他們兩個夫子。

天邊的雲彩變幻無窮,在遠山的起伏線上化出不同的顏色,幾近透明的藍黑色逐漸蔓延開來,李明彥就聽顏洛的話坐在屋裏,這是在後院顏洛的屋子,內外間,除卻牆上掛著的山水畫外,屋子裏還有股淡淡的鬆枝熏香,該是用來驅潮的。他正兀自看四周風景,卻聽到外麵長廊傳來腳步聲和人聲。

“以庭,你現在還記恨玉琅嗎?”

“你,你怎麼突然提起他?”

“他畢竟是我九弟。”

“過去的就過去了,我現在挺好的,他也挺好的。”

“他……”顏洛欲言又止,“他對你念念不忘。”

“文涼!”

文以庭的聲音冷了幾分,很顯然,他是不想再提這個事情,李明彥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蹭到門口裏麵去聽,天呐,文文文夫子跟顏洛的九弟有牽扯?可是,他們都是男的,難不成真的是斷袖?

腳步聲漸近,李明彥還呆立在原地,一抬頭就撞見進門的顏洛,“你怎麼在這裏?”

“我,我來看夫子弄好了沒。”

“事情弄好了,過來給你包紮。”顏洛沒多想,徑直走過去拿起紗布包李明彥受傷的右臂,李明彥心裏還怔然他剛剛說的那件事,又想起那些人言說的跟夫子有染的事情,心裏一緊張,繃直了身體讓他包紮,弄好了迅速站起身。

“呃夫子我,我家裏還有事,該回去了。”

“好,注意手臂不要活動太多。”顏洛聲音淡淡,他看了眼神色緊張的李明彥,略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也未問太多。

廚房那邊請了兩個廚子,正在燒晚飯,竹木屋頂端冒氣嫋嫋輕煙,飯香撲鼻。天漸漸熱了起來,顏洛去後院井邊準備拎兩桶水回去把衣裳給洗了,書院新起未多久,銀兩什麼的都花銷的差不多了,便也未想著招兩個丫鬟,隻一個老大娘忙乎著,也不能太勞累人家。

“果不其然,那顏夫子真的是個斷袖!”

“八成是看上李家那小子了,我就聽說當年文夫子回來是出了什麼糗事。”

“糗事?”

“跟個男的在一起!”

“天,難怪他狀元都不當了。”

顏洛在牆裏頭聽到外麵有學生的聲音,又氣又笑,這些個小兔崽子,學習不怎麼樣,碎言碎語倒是多!不過也可能是管的太嚴了,那些個公子哥心下不服,便想著法子來報複,四下打聽他和以庭的事兒。

自己倒也罷了,牽扯到旁人實在有些過分,想來,剛剛那李家小子那麼憤怒的跟其他學生打架,該是爭一口氣,有人嚼舌根與自己有染,自然是不肯承認的,簡直是汙蔑了。

不過說來,那小子模樣倒是幾分率真可愛,想到這個,顏洛眉梢染了笑意,也不在意那些未經世事學生的胡言亂語了。

係著繩子的桶“哐當”一聲落入井裏,濺起水花,舀起一小半水後漸漸沉下去,井水裏暗沉沉一片,照不清顏洛臉上的神色,他鬆了點手,讓那桶灌滿了水後一使力給拉了上去,繼而輕輕鬆鬆的拎到了屋內。

清江院是帛新城比較大的花樓,家境殷實點的都喜歡朝那兒跑,有在城中央,李明彥跟那裏太熟了,那媽媽見到他就能嚇得丟半條魂,他也懶得去聽嘮叨,便約著林葉城去了城西的一處花街,盡然燈火。

林葉城本應著去的,但後來不知道又被他大哥拎去做什麼了,差遣華辰過來跟自己說有事來不了,李明彥悶悶的一個人去了。

夜色清涼,華燈初上。

街道兩側的店鋪接連不斷,這一條街都飄著女子身上的胭脂香,姹紫嫣紅的裙擺舞動在欄杆之上,樓宇之上挑起無數盞宮燈。

李明彥擇了一處看起來稍微體麵點的地方,正打著招牌說請了什麼唱功極好的歌女在唱詞,他便進去了,如今十七,似乎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了。

樓下唱曲的歌女蒙了一層似有若無的麵紗,一雙眼睛似能勾魂似得,胳膊上掛著的淺色外衫薄如蟬翼,露出裏麵的衣裳,婀娜多姿的身材便恰到好處的凸顯出來,琵琶聲後唱的也是人們口中的“淫詞豔曲”,男女調情的詩句,道出一對對癡情男女。

圍坐的樓上的年輕或年老的男子一個個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那女子身上,麵帶微笑,目光深若幽潭,李明彥似乎是為了印證自己也是喜歡女子的,才跑到這種地方來,隻是,似乎對那紅塵女子……提不起半分興趣來。

若說清江院是個花園子般的地方,這裏便跟它有天壤之別,七情六欲展露無遺,也是小作坊與大產業間的差距。

花樓裏的姑娘都知道若是攀上了個金主,便能衣食無憂一陣,說不定還能當個頭牌,有癡心妄想的姑娘則想著能遇到一癡情書生般的男子。說不定能被贖身娶回家,而這樣的,尋常來說都是要找那種初來乍到的年輕的。\u0006\u0006\u0006\u0006\u0006\u0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