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同學說什麼的都有,有人說人不可貌相,有人說看著她就像背地裏吃喝抽賭都來的,還有人說曾經看見過女生和學校裏哪些不良青年一起鬼混的。
沒人比溫程北清楚,一個站在警察局門口,隨時準備報案的人,怎麼會突然跑去夜店嗑藥,又嗑到赤條條地死在小巷?
溫程北坐在座位,身邊八卦入耳,他安靜地像是懵了。
有嘴欠的外國男同學,主動過來調侃溫程北:“hey,你平時跟琳走得那麼近,沒發現她玩得這麼開嗎?”
溫程北冷冷地看了男生一眼,沒回應。
男生一屁股坐在溫程北前座,也就是女生的座位上,扭著身子對溫程北笑:“說說嘛,聽說她昨晚在夜店嗑藥嗑地很凶,還主動拉了三個男人去後…”
他話未說完,周圍一陣驚恐聲,是溫程北一拳摟在男生臉上。
溫程北平時隻是冷淡,不愛跟人打交道,但並不是個刺兒頭,誰都沒想到他會突然出手,還下死手,整個人撲上去,把男生按在地上打。
國外氛圍就是拉偏架,班上馬上有幾個黃頭發男生一起過來圍攻溫程北,溫程北像是瘋了,毫無顧忌,大殺四方,打不過也要打,那一刻他腦子裏就隻有一個念頭。
昨晚為什麼不再勇敢一點點?
如果他沒讓女生一個人去報警,再或者,他就不該讓她去報警?
這場架打得很大,溫程北以一敵四,兩個同學被他打得臉上開了花,當然他受傷也不輕,學校請家長,溫仕言來的。
沒人的時候,溫程北哭著跟溫仕言說了所有經過,說他現在就要聯係女生家屬,要報警。
溫仕言立在一旁抽煙,側頭緩緩吐出一團白霧,他平靜道:“你覺得我們家現在還有招惹趙家的資本嗎?”
一句話,問的溫程北心如刀絞,麵紅耳赤,他說服不了自己,就借故跟溫仕言發脾氣,大聲道:“就因為我們家倒台了,就因為我們家現在沒權又沒勢,所以就連實話都不能說了嗎?!”
“那是一條命啊…”說完,溫程北恍惚:“是兩條命,她懷孕了,所以蔣承文逼她嗑藥,不想留下那個孩子,她想報警,今天屍體就在巷子裏被人發現……是蔣承文殺了她。”
溫仕言淡定,眼皮都沒挑一下:“你有證據嗎?”
溫程北兩眼通紅,直直的看著溫仕言。
溫仕言也定睛回視他:“你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你同學口頭告訴給你的,你至今沒有見過蔣承文,甚至不確定她口中的蔣承文,是不是我們知道的那個蔣承文。”
溫程北猶如晴天霹靂,突然啞火。
溫仕言抽著煙,平靜道:“就算你猜得都對,又跟你有什麼關係?做好事是要付出代價的,做好人也得有實力憑本事,不然就叫逞能。”
“我不想打擊你做好人的積極性,也不想教你做個壞人,善良沒錯,但善良要分時候,溫家現在自身都難保,我就問你一句,你那個女同學重要,還是我們全家更重要?”
溫程北才二十歲,從含著金湯勺變成落荒而逃,從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到三思而後行,從炙熱變成冷漠。
從前家裏人隻叫他開心,正直,別違法亂紀。
現在家裏人叫他低調,事不關己,隻對必要的人善良。
人情冷暖要看誰弱誰強,是非對錯要給勢比人強讓路。
隔天溫程北寫了道歉信和檢討書,溫家又私下跟受傷的同學家長達成和解,這事才算作罷。
溫程北的前座依舊空著,人沒了就是沒了,學校裏還是會傳有關女生的各種八卦,一切不堪入耳,溫程北選擇把耳朵關上。
溫仕言告訴他,沒什麼事是時間搞不定的,溫程北相信他哥。
隻是沒想到,這件事過去一個多月,溫程北放學後在路邊餐廳吃飯,有人突然坐在他麵前,他抬起頭,對麵是張好看的又年輕的麵孔。
男人看著跟溫仕言年紀差不多,撐著下巴,一眨不眨地盯著溫程北看。
溫程北同樣看著男人,眼帶警惕。
男人開口,自報家門:“我是蔣承文。”
溫程北心底咯噔一下,死去女生的臉再次出現在他麵前,他立馬覺得後脊梁發寒。
蔣承文勾起唇角,對著溫程北笑:“你跟李琳關係很好?”
溫程北努力鎮定自若:“我不認識你。”
蔣承文聞言,臉上笑容頓時變大:“沒見過還是沒聽過?李琳死前最後一個電話就是打給你的,她沒跟你提過我嗎?”
……
那天溫程北絕口不提李琳電話裏都說了些什麼,可他有預感,蔣承文盯上他了。
果不其然,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蔣承文極盡可能地找事,仗著溫家現在勢弱,不敢跟趙家怎麼樣。
溫程北曾走在路上,被機車黨從後麵拿酒瓶子砸破頭;也曾在學校裏被一幫不良學生堵在籃球館裏,無緣無故的找茬胖揍。
溫家有保鏢,可畢竟不能二十四小時跟著溫程北,溫程北曾在睡覺途中,突然聽到玻璃砰地一聲響,不是被石頭砸破的,是被子彈打破的。
最後還是溫元洲出麵解決了這件事,溫程北是在溫元洲死後才知道,蔣承彰來國外給蔣承文善後,從溫元洲手裏拿走了一個價值上千萬美元的房子,以及部分其他產業。
那是溫程北第一次明白,什麼叫弱肉強食,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