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兆深心思縝密,早就給自己留了後手,他不怕死,隻怕死後沒人墊背。
發給媒體和警方的證據,是他事先整理好,每天都要手動取消的定時郵件,如果他四十八小時沒動,郵件就會自動發出。
同樣,付兆深發給付阮和封醒的郵件,也是定時發送。
區別對付阮的很長一封信,付兆深發給封醒的隻有寥寥數語:【阿醒,希望你日後的生活風平浪靜,無波無瀾,活出自己,為自己而活。】
簡短的一行字下麵,是一個文件包,打開一看,裏麵都是一些老照片,是付阮和封醒十幾歲的時候。
那時付兆深也還小,他喜歡攝影,三人出去玩的時候,付兆深總會帶上相機,付阮和封醒都不喜歡拍照,這些照片都是付兆深借著拍景的契機,偷拍的。
封醒看著屏幕上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他跟付阮在一起太久,以為付阮從出生就長現在這樣,其實她還是有青春期的,那時付阮也酷,但是對外人,私底下她笑容蠻多。
反之封醒的臉,一如既往地冷,無論哪個角度,什麼時候,哪怕付兆深拍照的時候,他正在海邊弄烤串,臉上的表情也是這些串死有餘辜的冷漠。
封醒一路看下去,上百張照片,裏麵不是他就是付阮,其中一些場景,他現在還記得,可是從頭看到尾,一張三人的合照都沒有,不是沒拍,是付兆深沒發。
付兆深隻想給封醒留個紀念,並不想讓這份紀念裏多個汙點。
封醒一個人安靜的坐在客廳沙發上抽煙,得知付兆深死訊的那刻,他有刹那間的意外,緊接著便是死一樣的平靜。
意料之中。
付兆深不僅站在了付阮和蔣承霖的對立麵,還跟蔣承彰與虎謀皮,他孤身一人,機關算盡,走到現在已是極限,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就算一動不動,也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往泥潭裏陷。
封醒知道,付兆深不怕死,人活一世,不是被最信任的人欺騙,就是欺騙他最信任的人,他活成他最討厭的樣子,睜開眼,每一天都是煎熬。
死了好,人生唯一的一個重啟鍵,就是死後的一了百了,至於下輩子…誰知道呢。
把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封醒正要再抽一根煙出來,餘光瞥見主臥走廊方向,出現一抹身影。
蔣承希穿著封醒的白色長T,光著腿,披著黑色長發,睡眼惺忪的出來找人。
封醒合上電腦,下意識用手散了散周圍的煙,起身往前走:“怎麼醒了?”
蔣承希走近,抱住封醒的腰,貼著他胸口,軟聲道:“做噩夢了。”
封醒一手攬著她的腰,另一手撫著她後腦,輕聲說:“又夢見鬼了?我都說睡覺之前別看恐怖片。”
蔣承希閉著眼睛回:“不是鬼。”
封醒問:“那是什麼?”
蔣承希沒有馬上回答,封醒自顧道:“夢見我死了?”
蔣承希反應很大,當即睜開眼,往旁邊認真道:“呸呸呸!說出來就破掉了。”
封醒覺著好笑,勾起唇角道:“我今天怎麼死的?”
蔣承希咻得抬起頭,擰眉看向封醒,她生氣,但完全不是付阮那種給人強大壓迫感的氛圍,而是嬌憨。
封醒從來不怕硬碰硬,但他受不了蔣承希一睜眼就生悶氣。
唇角就沒放下,封醒重新說道:“我是說我在你夢裏是怎麼死的?”
蔣承希撅起的嘴上能掛二斤香油,還是不開心了幾秒,而後道:“我夢見有人把你抓走了。”
後續的一係列細節,蔣承希隻字未提,封醒大抵能猜到,重新把人摟到懷裏,他溫聲說:“別害怕,我要是被人抓走,你第一時間找你嫂子,讓她來贖我。”
蔣承希摟緊封醒的腰,悶聲道:“我要自己去贖你,要錢給錢,要命我就給他跪下。”
封醒始料不及,當場失笑:“一點麵子都不要嗎?”
蔣承希:“我又不是我嫂子,麵子在我這兒一文不值,我就想用我的方式保護你。”
封醒心裏刹那被暖流包圍,可他嘴上還是忍不住打趣:“你保護我的方式,就是給敵人跪下。”
蔣承希也聽出封醒有意逗她,順勢回:“謀定而後動嘛,先蓋以誘敵,然後再趁其不備。”
封醒附和:“好辦法,我以前怎麼沒想到?”
兩人抱在一起互相哄,沒錯,互相。
封醒以為他在哄蔣承希高興,殊不知蔣承希也在用她的方式哄封醒開心,她一直跟封醒在一起,知道付兆深在岄州出了意外,那是封醒年少時的好朋友,就算長大後大家立場不同,可誰又能完全抹掉過去的回憶呢?
封醒從未跟蔣承希表示過半點不開心,但蔣承希感覺得到,封醒有心事。
蔣承希:“封醒哥哥。”
封醒:“嗯?”
蔣承希:“我有點兒想家了。”
封醒:“想回岄州嗎?”
蔣承希應聲:“嗯,我哥讓我待在夜城,說夜城比岄州安全,但我還是想回去。封醒哥哥,你就說你有事回岄州辦,順道帶我回去好不好?”
封醒也是敏銳的人,突然就反應過來:“你想讓我回岄州?”
蔣承希飛快搖頭:“沒有…”
說完就發覺自己否認的太快,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她想往回找補找補,封醒低頭親了下她頭頂,溫聲道:“謝謝,今日份的溫暖,我收到了。”
蔣承希雙臂繞到封醒身後,兩手在他腰間湊了顆愛心,美滋滋的說:“連抱抱都是愛心的形狀。”
封醒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掐了下蔣承希後腰,說:“感覺到了嗎,我早就比心了。”
但凡有第三個人在場,不會覺得蔣承希有絲毫異樣,隻會覺得封醒瘋了,剛開始封醒也不適應,畢竟跟付阮在一起待慣了,他渾身上下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可愛。
可蔣承希就是顆五彩斑斕的巨大糖果,任何人靠近她,都會不自覺地遇甜則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