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水樓門外有多少人,付家老宅周圍,隻多不少,比起付長康道貌岸然,打著清理門戶慫恿道上人的舉動,付阮把白眼狼體現的淋漓盡致,她直接讓人去付家門口堵著,但凡有人敢動她,她絕對動付長康,大不了魚死網破。
付長康氣到發笑:“不愧是我養出來的…”
可是笑著笑著,他又臉色發寒,因為比起像他,付阮這股不怕死的勁兒,更像付長毅。
當年那麼多人威脅付長毅,想讓他把碼頭拿出來共用,哪個開的不是日進鬥金的價?可付長毅偏不肯,他寧可跟一大幫人為敵,玩兒命,最後怎麼樣了?還不是把命給玩沒了。
白天大太陽,晚上外麵突然下起了急雨,岄州這幾個月多雨多台風,風刮著雨,把窗玻璃打得劈啪作響。
付長康站在書房窗戶邊,隱約能見亮著燈的庭院外,一片黑壓壓,不是別的,都是人。
他想殺付阮,付阮同樣想要他的命,大家都是一聲令下,隻不過看誰喊第一聲。
一夜風雨,平安無事,隔天早上,天水樓大門打開,照常是封醒拎著一把椅子出來,坐在門口吃糖水。
街上滿滿當當停的都是私家車,隻不過今天沒人下車,封醒從早坐到晚,太陽西下,他起身收攤。
一連兩天,除了第一天還有個陳強出頭之外,其餘人一點動作都沒有,別說付阮覺得不對勁,樓上所有人都覺出來了。
喬旌南狐疑:“付長康不是那種雷聲大雨點小的人吧?”
沈全真:“他是想跟阿阮比誰的膽子大,誰的定立足?”
戚赫征:“不是在試探,就是想搞崩心態好再動手。”
付阮沒出聲,蔣承霖風輕雲淡又斬釘截鐵:“付長康想做給全岄州的人看,哪怕阿阮這麼背信棄義,他仍舊留有餘地。”
沈全真一臉晦氣,就差隨地吐痰:“惡心。”
喬旌南也滿眼不屑:“一時間很難說他要臉還是不要臉,說他不要臉,他又很在乎名聲,說他要臉…他真沒做什麼要臉的事兒。”
戚赫征:“我找了軍部的人,他們就在附近,一個電話半分鍾就到。”
蔣承霖:“用不著動用軍部。”
戚赫征看向蔣承霖,蔣承霖口吻淡定:“付長康不是傻子,以你跟阿阮的關係,他會想不到你背地裏準備幫忙,會給你抓人的機會嗎?”
戚赫征沒說話,蔣承霖:“付長康折騰了這麼久,還是沒能如意,他心裏很清楚,阿阮已經不是二十年前,隨便被他拿捏的小孩子,也不是十年前需要仰仗他才能獨當一麵的付家四小姐。”
“拚硬的,他動不了阿阮。”
戚赫征敏銳嗅到蔣承霖話裏的言外之意,微微蹙眉,問:“他還有什麼軟的好拚?”
蔣承霖別開視線,顯然有什麼讓他欲言又止,付阮把話接過去,不冷不熱:“我媽沒醒,沒人能證明付長康是凶手。”
此話一出,周圍三人了然,竟然忘了這茬。
樓下,大中午,封醒在陰涼處坐著,兩天沒動靜的街上,離著老遠開過來幾輛私家車,車在正門口停下,分別有保鏢下來開門,緊接著,三四個老頭兒被人從車裏請出來。
封醒眼尖,很快認出來者是誰,這幫平均年齡快八十的老頭兒,都是岄州道上現存最老資曆的幾個人,打頭的那個,竟然是佟福。
封醒從椅子上起身,邁步迎上前:“福伯,海叔,浩叔,文叔。”
佟福拄著拐杖,微微抬頭看著封醒,麵上不辨喜怒:“阿阮呢?”
封醒神色如常:“在裏麵。”
佟福邁步欲往天水樓門口走,封醒不著痕跡地側跨一步,恰好擋住這一行人的去路。
佟福身邊保鏢當即渾身戾氣,佟福抬手示意他不要亂動。
封醒跟佟福目光相對,佟福道:“阿醒,你這是什麼意思?現在連我們幾個老家夥都不能見阿阮了嗎?”
封醒恭敬又堅決:“付阮很惦記幾位,知道你們現在不樂意出來坐,尤其福伯您,搬去海城那麼久,她隻能逢年過節和您生日的時候,給您打電話聊聊。”
“我先請幾位去隔壁飯店休息,那家也是付阮開的,今天特別不湊巧,付長康有事要找付阮,等今天過去,付阮親自去拜會各位。”
佟福身後一老頭兒不滿道:“付長康也是你叫的?有你這麼直呼幹爹大名的嗎?”
封醒微微點頭,禮貌道:“文叔,我早就不是付長康幹兒子了。”
另一個老頭兒道:“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沒聽說付長康跟你劃清界限,解除關係了?”
封醒:“海叔,是我單方麵跟付長康劃清界限,解除關係。”
幾個老頭兒同時眼一瞪,快八十或者八十多的人了,心跳稍微一加速,臉就通紅,像是隨時都要撅過去。
佟福雙手握著拐杖,沉聲道:“封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封醒俊美麵孔上,麵不改色心不跳,不急不躁:“當然知道,我沒喝酒,也沒嗑藥。”
佟福從鼻子裏喘粗氣:“你是付家人,是付長康的幹兒子,他養你這麼多年,隻有他對外跟你解除父子關係,可沒有你單方麵不認幹爹的理,你受付家的恩,回過頭來拆付家的台,是不是當大哥當的太久,忘了這種忘本棄義恩將仇報,是要三刀六洞的?”
周圍車裏的人,不知何時全都出來了,幾百人圍成一個圈,看昔日大佬教訓封醒,如果封醒敢對他們幾個不敬,那就是公然跟全岄州道上人為敵,如果他師出無名,結果就是屍沉大海。
封醒聞言,依舊不慌不忙,口吻如常:“福伯,道上規矩,義子不能背叛幹爹,除非…對方做了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不義不勇,不禮不信之事,我跟付長康解除關係,事出有因,不算壞了規矩。”
麵前幾個老頭兒,臉上是不同程度的驚訝和驚嚇,最後還是佟福點頭道:“好,你說說,付長康究竟怎麼做到八個‘不’的。”
封醒:“他在付長毅墳前磕過頭,說過會照顧好付阮和阮心潔,結果阮心潔在醫院躺了九年,付長康揚言,殺付阮獎勵一個億,他不禮不信。”
“當年他出事,被一群人拿刀當街追砍,他讓保鏢和周楨頂住,他先跑了,這是不義不勇。”
“他早年跟的人是誰,各位都知道,那位曾經拿付長康當親生兒子,但那位出事後,付長康以在泰國出意外為由,半年沒回岄州,大哥死了,他連後事都不給辦,他不忠不孝。”
“付長毅跟他是過命的交情,開公司拿六成的錢,規勸付長康手腳幹淨,走正路,結果付長康把他害死了,他不仁不義。”
封醒目不轉睛說完所有,說的現場一片心悸,前六個‘不’,老頭門兒心裏都心知肚明,但是沒辦法,混這行的,沒有心軟的。
隻是這最後一點……
佟福:“誰說的付長康害死的付長毅?”
旁邊海叔搭腔:“不是說阮心潔醒了嗎?如果是阮心潔說的,讓她來這,隻要是真的,沒有人敢動她們母女。”
“要是假的,付阮跟你必須給個合理的解釋,兩個小輩趁著長輩在警局,還翻了天了……”
封醒神色冰冷,這番話,應該是付長康提早告訴這幫人的,這幫黃土沒脖子的老東西,有事巴不得往後退,不是天大的利益,豈會出來衝鋒陷陣?
封醒已經做好今天跟所有人翻臉的準備,忽然間,人群外圍傳來一個女聲:“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