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的岄州,高溫逼近三十,滿大街T恤短褲涼拖鞋的男男女女,醫院單獨病房裏開著二十五度恒溫空調,付兆深穿著病號服,戴著眼鏡,坐在沙發上抱著筆記本電腦工作。
放在一旁的手機響起,是串沒存名字的號碼,付兆深接通:“喂?”
手機裏傳來男聲:“你沒事兒吧?”
付兆深盯著電腦上純英文的工作信息,麵無表情:“什麼事?”
男人:“這麼久還沒出院,你真病還是裝病?”
付兆深單手敲電腦,另一手拿著手機,完美地一心二用:“病這東西,需要就有,不需要就沒有。”
手機裏猝不及防地笑了一聲:“你真行。”
說罷,男人收起玩笑口吻,聲音如常:“我昨天跟付兆安見麵了,跟你猜的一樣,他果然想趁著付長康和蔣承霖撕破臉的時候渾水摸魚,他說他負責動付長康和付阮,讓我找人動蔣承霖。”
付兆深麵不改色,右手在電腦鍵盤上敲著一些按鍵,蔣承彰若有似無的嗤了一聲:“但他比你狠,他跟我說的是,不留活口。付阮都算了,付兆安跟她又沒有血緣關係,但付長康總歸是他親爸,殺條狗還得猶豫猶豫,他像是等這天等了很久,隻怕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完全沒有任何道德束縛。”
付兆深鏡片後的眸子一暗,三秒後,他關上電腦,摘下眼鏡,一邊捏著鼻梁,一邊道:“付家人最大的相似點,就是不把血緣放在眼裏,隻要是擋道的,無論兄弟,姐妹,還是父母,就沒有不能死的人,死一個少分一份。”
蔣承彰笑了笑:“難為你這麼多年不在岄州,還是把你家裏這幫人看的這麼透,你就知道付兆安不會放棄這種趁火打劫的好機會,所以才買通付長康手下,叫他們栽贓到蔣家人身上。”
付兆深很淡:“是付兆安先對我動的手。”
蔣承彰:“隻能說大家都是聰明人,但一堆聰明人裏也分三六九等,別說外人,就連付長康都想不到,你能買通他身邊人,現在付長康和蔣承霖的仇算是結下了,他倆任何一個出了什麼事兒,外麵人都會想當然以為是另一個做的。”
“如果他倆加上付阮都出事兒,就算有人懷疑第三方在渾水摸魚,但也沒證據,隻能怪他們虎狼相爭,死傷也是難免,兄弟,這波你穩賺。”
蔣承彰的口吻已是提前恭喜付兆深,付兆深最近一直在醫院裏待著,給外人營造出一種與世無爭,並且沒有絲毫戰鬥力的樣子,就算外麵天塌了,也跟他無關。
付兆深開口,聲音不辨喜怒:“你們想搞付長康和蔣承霖,我可以搭把手,誰要是動付阮,我先送他去下麵數冥鈔。”
蔣承彰明顯一頓,慢半拍道:“兄弟……你對付阮是認真的?”
付兆深道:“套一下付兆安的話,看他想怎麼動付阮,其他的我不管,你們隨便。”
蔣承彰不喜歡被指使,從前他就是被蔣承文使來使去,但付兆深間接幫他除了蔣承文,還把禍水的源頭潑在蔣承霖身上,雖然現在趙萍茹還是不肯原諒他,但趙萍茹更恨蔣承霖和蔣耀賢。
人總要活下去,無論是因為愛,還是因為恨。
現在蔣承彰如願以償地成了趙萍茹的‘獨生子’,下一階段的目標,除掉蔣承霖,也算他幫一母同胞的蔣承文報仇了。
這個複仇大計很複雜,也很難,光憑他一人很難做到,更何況蔣承彰還不在岄州,所以付兆深就是最佳拍檔。
蔣承彰沒遲疑,當順水人情還給付兆深:“等我消息,付阮真是命好,有你在背後這麼護著。”
付兆深沒說其他,電話掛斷,他無縫打給付阮,嘟嘟聲響了三下,付阮接通:“喂?”
付兆深聲音淡漠裏又透著溫和:“你轉來的錢我看到了。”
付阮:“這是第一筆,現在蔣承霖想借新來的揚名創投把你徹底擠垮,用你的失敗先給付長康一個下馬威,我跟付長康聊了,他還會分三筆再給你十個億,你爭取先打場漂亮仗,讓他相信你的實力。”
付兆深:“放心,我不會輸。”
付阮:“聽說門姝妍在這行也不是吃素的,你還是小心為上。”
付兆深很淡定:“我說不會輸,前提就是無關對手是誰。”
付阮似乎很輕地笑了一下,付兆深不敢肯定,隻聽得她道:“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就算有意外,付長康這邊有我頂著,你隻管做你的事。”
付兆深提醒:“最近付長康和蔣承霖鬧得這麼凶,你平時出去身邊多帶幾個人,萬事小心。”
付阮:“我給你那邊也多加了人手,最近外麵不太平,你幹脆在醫院裏多住一段時間。”
付兆深:“我正想跟你說,我要出院了,最遲明天去公司。”
付阮沉默數秒,倒也沒說別的,聲音如常:“你想好了就行。”
兩人聊了幾句,電話再次掛斷,付兆深有些出神的看著某處,像是在發呆,可腦子清醒得很。
付兆安要動付長康,如果成功了,他隨時隨地可以叫蔣承彰在夜城對付兆安動手,讓付兆安消失在任何一場‘意外’當中,他本就是個廢物,沒人會在意;
如果付兆安失敗了,他就把付兆安的底掀給付長康看,這樣付兆安還是死定了;
至於蔣承彰要動蔣承霖,這是付兆深唯一怕的,他怕萬一,萬一蔣承彰手下人廢物,所以他還得再做個防止萬一的計劃,如果能趁這次徹底讓蔣承霖消失,那接下來就是蔣家跟付長康鬥個你死我活,哪種結局都是好的。
正對麵病房門被人推開,拿著餐廳打包盒的付娢從外麵進來,付兆深起身去接,一分鍾後,姐弟倆麵對麵吃飯。
付娢像是隨口問:“你答應付阮跟她一起合夥套付長康的錢,不怕她設套害你?”
付兆深:“她要是喜歡錢,我給她就好了,我也不缺錢。”
付娢:“她要是突然反水告訴付長康呢?”
付兆深低頭吃東西,閑話家常一般的口吻回:“那就讓付長康消失。”
付娢心髒猛的下墜,幾乎不敢抬頭看付兆深臉上的表情,因為從聲音就能聽出來,付兆深根本沒有表情。
付娢聽到付兆深很輕地補了句:“有些人很早就不配活著,現在讓他多活的每一天,隻是為了讓他死的那刻更痛苦。”
付娢知道付兆深恨付長康,周楨就是變相死在付長康手裏,殺母之仇不共戴天,無論對方是誰,但還有一件事,付娢早就想問:“就算付長康死了,付阮知道是誰害死她爸媽,她畢竟當了這麼多年的付四小姐,你想讓她嫁給你後安心當付太太,她會樂意?會同意嗎?”
付兆深輕輕咀嚼,喉結翻滾,幾秒後道:“付長康有今天,有一半功勞是媽媽的,長康我可以跟阿阮一人一半,前提是,她必須得是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