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承霖眸子微挑:“伯父來夜城了?我是不是得去當麵拜見一下?”
付阮:“你這張臉,在家待著吧。”
蔣承霖:“嫌我給你丟人了?”
付阮直直盯著蔣承霖的臉,慢半拍回:“不難看。”
蔣承霖沒有馬上出聲,付阮繼續:“我媽說過,看一個人別看上限,看下限,這麼狼狽都不難看,那就是靚仔。”
蔣承霖被付阮拐彎抹角誇得心花怒放,兩人在廚房裏接吻,她選擇在家陪他吃飯,要出門的時候,蔣承霖說:“我送你。”
付阮:“不用,下麵有人等。”
蔣承霖:“我讓許多陪你。”
付阮正在換鞋,聞言,一半玩笑一半認真的調侃:“我去見我爸,你讓你的人陪我?”
蔣承霖同樣打趣:“敲打敲打伯父,別對一些吃裏扒外的人心慈手軟。”
付阮第一次沒有反駁蔣承霖對付長康的意見,蹬上靴子,幹脆利落地說:“走了。”
蔣承霖幫她開電梯,付阮都要進去了,他將人撈回來,捧著臉深吻,完全不顧及頭頂的攝像頭,付阮沒有推開,反手摟著蔣承霖的脖子,在監控裏看來,兩人指不定誰霸王硬上誰。
站在電梯口,蔣承霖道:“早點回來。”
付阮不緊不慢:“嗯。”
電梯門緩緩合上,她看到蔣承霖笑著對她擺手,剛開始付阮沒什麼表情,在最後一刻,她止不住笑了一下。
樓下許多在等付阮,親自把付阮送到小區門口,看著她上了付家車,車邊都是付長康身邊人,大家統一口徑,禮貌叫著:“四小姐。”
家裏人對她恭敬,外麵人對她畏懼,這些年都是這麼過來的,付阮習以為常,像是呼吸喝水,可經過昨晚的事,她不得不重新考量,這到底是理所當然,還是自以為是。
四十分鍾後,付阮被帶到近郊別墅,再來這裏,她本能想到上一次,就是在這,蔣承霖的手被剪刀劃得鮮血淋漓。
一路有人開門,付阮走進別墅,換鞋往裏走,在客廳看到沙發上的背影,她叫了聲:“爸。”
付長康扭頭:“來了。”
付阮脫了大衣,遞給旁邊人,自己坐在付長康對麵,茶幾上照舊煮著茶,父女二人小一個月沒見,兩人都很自如,沒什麼尷尬,隻是付長康臉上看得出沒休息好的痕跡,畢竟奔六的人了。
付長康給付阮倒了杯茶,付阮主動問:“你什麼時候來的夜城?”
付長康:“昨晚。”
付阮剛想說‘那你怎麼沒給我打電話’,臨時想起,她就沒開機。
付阮短暫沉默,付長康自顧道:“我讓付兆深回來的,他媽肺癌走了,她老家夜城人,想在夜城安葬,我跟付兆深說過,不許找你,沒想到你來夜城了。”
“陳敬一那批人,阿醒多餘動手收拾,我替你解決了,對你不忠心的人,留在身邊也沒什麼用。”
付阮靜靜地喝著茶,麵色無異,一言不發。
付長康看她杯子空了,提著茶壺遞過去,付阮把杯子遞過來,付長康一邊給她倒茶,一邊道:“你有什麼想問我的?”
付阮聲音如常:“付兆深說周楨死前想見你,你一直都沒見。”
付長康淡定喝茶,默認。
付阮:“我是你女兒,付兆深也是你兒子,你不用為我做到這一步,他媽死了,他可以恨我,我不想他恨你。”
付長康沒看付阮,但她發現他眼眶很快發紅:“我要是怕他恨我,當初就不會連他一起趕到國外,我不見周楨,說實話隻有四成是因為你,還有六成,是為了你媽媽,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媽媽醒過來,我都沒等到,周楨憑什麼想見我就見我?”
長大之後,付阮越發知道成年人的感情,付長康對阮心潔,是愛情大過友情和親情。他偏執,乖戾,狠辣,甚至六親不認,他隻認他自己的道理,如果那天不是周楨喊阮心潔出去,阮心潔就不會出事。
付阮也是這麼認為,就算她找不到直接證據,但她就是知道,阮心潔的事,周楨絕對脫不了幹係。
低著頭,付長康壓抑著愧疚的聲音:“這麼多年,我始終繞不過這道彎,夢裏看見你爸爸,我恨不得藏起來,我沒法跟他交代,我怎麼跟他說?我把你們母女接到我身邊,但我又沒照顧好你們……”
付阮的軟肋就是付長毅和阮心潔,前者她還來不及保護就沒了,後者,她明明可以保護,但最終隻剩下漫長無盡的遺憾和等待。
當年撞阮心潔的人,說是癲癇突發,被判了九年多,眼看著明年就要出來了,付阮恨他,但明知他就是替罪羊,她想找周楨要個答案,可是周楨現在也死了,從昨晚到現在,付阮心中無數次湧起的歹毒念頭,她想去刨開周楨的墓,看那裏麵是不是真有她的骨灰。
付阮和付長康對麵而坐,兩人沒有相看,但皆是紅著眼眶,良久,付阮抽了紙巾遞過去,聲音還算平靜:“如果沒有你,可能我現在胎都投了好幾回了。”
付長康接過紙巾擋住眼睛,“別胡說八道,有我在,誰也別想動你一根手指頭。”
付阮:“爸,我跟你商量件事。”
付長康抬眼:“你說。”
付阮:“我想搬到夜城,封醒一個人在這邊,他也沒有三頭六臂,我怕他吃不消。”
付長康一瞬變了臉色:“你想來夜城,不是為了南嶺,是想躲付兆深吧。”
付阮麵不改色:“陳敬一這次的事給我提了個醒,在大家看來,付兆深從來沒做錯過什麼,很多人跟他的感情,可能比跟我還深,我看不了他,不能逼所有人跟我一樣,沒必要難為大家,我想來夜城把南嶺做好。”
付長康斬釘截鐵:“不可能,要走也是他走,我跟他說過,能不能留下,要看你的心情,你不願意,讓他立馬從哪來回哪去。”
付阮看著付長康的眼睛:“爸,我們都講點道理,以前我討厭他,因為他媽是周楨,現在周楨死了,他還是你兒子,你要是因為我再把他攆到國外去,外麵還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把我給淹死?”
付長康陰沉著臉:“我看誰敢說你一句?”
付阮風輕雲淡:“爸,我不是十七歲了,這些年我也想了很多,比如付兆深是不是無辜受牽連,你跟親兒子分開八年,你無不無辜?冤有頭債有主,誰的錯誰買單,我不恨付兆深,你讓他留在國內。”
付長康沉吟半晌:“誰也別想把你攆走,你要是不介意他回來,就讓他回來,但你必須留在岄州,我還指望你給我養老呢,你哪都不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