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阮安撫沈全真的方式,就是等沈全真撅在沙發上睡著,回頭就說沒這段,沈全真肯定覺得自己在做噩夢,她早年非拿夢裏的事跟現實中的付阮對峙,付阮說沒有,她非說有,強地臉紅脖子粗,最後還是戚赫征給付阮作的證。
酒店沙發軟,沈全真頸椎又不大好,等她睡熟了,付阮把人打橫抱到客房,回主臥拿起手機,屏幕上有未讀微信,付阮知道,肯定是蔣承霖。
打開一看,蔣承霖在半小時前發來的,第一句是:【我以後不惹你生氣了。】
第三句:【我也不會讓你傷心。】
第四句:【晚安,醒來見。】
中間漏掉了第二句,蔣承霖撤回了,付阮不禁頭腦風暴,他是發了什麼話,能在表白時用到撤回?不惹她生氣和不讓她傷心之間,究竟還能夾進去什麼話……
付阮心煩,她是細節控,任何一個微小的細節,都會引來她的無數種猜想,想來想去,付阮把鍋扣在蔣承霖頭上,還說以後不惹她生氣,她現在就快氣死!
這一天發生太多事,多到付阮閉上眼睛,腦中隨便冒出一副畫麵,都夠她清醒半小時的,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窗簾邊沿映出微光,她才扛不住徹底睡著。
稀裏糊塗,付阮做了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十八線編劇都不敢這麼編的夢,夢裏她還是跟沈全真坐在沙發上,沈全真坐她左邊,付阮臉向左,跟沈全真講話,臉一向右,就會跟從沙發後探過來的蔣承霖接吻。
沈全真雖然喝多了,但也不是瞎子,這個操作在現實中根本不可能實現,但是在夢裏,就是詭異的契合。
付阮既能感受到心跳,又能體會到刺激,那種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又欲罷不能的滋味。
緩緩睜眼,付阮用了幾秒才適應周圍的環境,主要也不是適應,而是區分,夢裏沈全真睡著了,她又跟蔣承霖鬼混到床上,就是她現在躺的這張床。
翻身,兩米多的大床就付阮一個人,付阮心裏說不出的感覺,夢而已,她還真想在床上看到蔣承霖?
摸到手機,現在已經下午十二點半,付阮生物鍾固定,一覺睡滿八小時,屏幕上沒有未接電話,等同沒有急事找她。
付阮打開微信,最上麵第一個,也是淩晨最後一個聯係人那裏,赫然顯示著未讀紅標,付阮點進去,以為蔣承霖會說什麼肉麻的話,結果他說:【我爸媽來夜城了,我要去接他們,中午不能跟你一起吃飯,你好好睡覺,我晚點給你打電話。】
付阮看到這段話的第一反應,蔣耀賢和林泓希都來夜城了?肯定不是因為南嶺,八成是因為趙家。
緊接著,付阮看了眼時間,消息是三個小時前發來的,蔣承霖才睡了五個小時,不對,她氣得半宿沒睡著,不代表蔣承霖也沒睡著,她幹嘛算他睡了幾個小時?
最後,付阮盯著手機屏幕,把這三十六個字看到四不像的程度,眉心一蹙,蔣承霖愛去哪去哪,愛見誰見誰,跟她說什麼,她沒他吃不了飯了?
幹嘛跟她報備,搞得一副正在談戀愛的架勢。
正煩著,對麵房門突然一響,付阮反應快,在沈全真披頭散發進來的第一瞬,付阮已經把手機放下,麵色坦然:“醒了?”
沈全真一副陽虛的模樣,邊往床邊走邊道:“我昨晚做了個噩夢。”
付阮:“又夢見鬼了?”
沈全真爬上床,掀開被子,平躺在付阮身旁:“比鬼嚇人一萬倍。”
付阮:“夢見喬旌南死了?”
沈全真深呼吸,望著天花板說:“我夢見蔣承霖了。”
付阮淡定:“確實晦氣。”
沈全真聲音提高幾分:“估計咱倆昨天在沙發上聊天聊多了,我做夢也是咱倆在沙發上聊天,聊著聊著,突然蔣承霖插了句話。”
付阮:“他說什麼?”
沈全真晃神:“我不記得他說什麼,我隻能聽到他的聲音,根本看不見他在哪兒,跟鬼一樣!”
付阮下意識說:“你隻怕醜鬼,蔣承霖這種人,變鬼也會好好打扮自己,嚇不著你。”
沈全真撲哧笑出聲:“我突然想到燒紙錢,如果死了真能收到上麵人燒的錢,我肯定放銀行裏吃利息,活著天天掙錢,死了愛誰誰,我啥也不幹;你肯定還要在地府做大做強,再創輝煌;蔣大頭就是那種拿錢買最靚的馬,打扮的花枝招展,咱們三個經常會在胭脂鋪碰麵互相罵街的那種。”
沈全真三言兩語勾勒出栩栩如生的陰間畫麵,付阮不覺得晦氣,反而覺得煙火氣,尤其是跟蔣承霖在胭脂鋪門口碰頭,互相罵街的場麵。
忍著笑,付阮道:“罵街一定是我們搶了他的限量款,他不能當陰間最靚的仔。”
沈全真笑得像平底鍋上的活魚,一抽一抽。
付阮問:“你想怎麼處理喬旌南?”
沈全真一下就收住笑容,幾秒後道:“你說呢?”
付阮:“我又不喜歡他。”
沈全真嘴巴微微動了一下,想說她也不喜歡,可終歸是違心,沒說出口,這個張嘴的動作雖然幅度很小,可還是被付阮看見了。
付阮淡淡:“還喜歡也沒什麼丟人的,喬旌南雖然算不上多好,但對你也不差,之前你倆鬧掰,不是因為你肯定他戀愛期間劈腿,是你們之間原本就有很多其他沒解決的問題,問題堆多了,有時候連問題本身都記不住,隻能記住自己不開心的情緒,隻需要一根導火索,剩下的就是等爆。”
沈全真和喬旌南的戀愛,是付阮一路看過來的,她看著沈全真是如何大鵬展翅,高調的擁抱了喬旌南那個太陽,要說飛蛾赴火,燎一下屍骨無存,就像從未發生過,可大鵬跟太陽,想想都不會悄無聲息。
在沒跟沈全真談戀愛之前,喬旌南就是設計院出名的風雲人物,家庭背景,個人能力,臉,無一不是優越的,就連他那愛答不理的氣質,都是早年女生們春閨夢裏人的必備。
沈全真高調追了喬旌南小一年,因為兩人隔著五歲,沈全真十七歲跟喬旌南表白,喬旌南說:“妹妹,你少搞我,我不想犯法。”
後來沈全真過十八歲生日,喬旌南送了她一房間的玫瑰,一看就不是九百九十九,沈全真問是多少,喬旌南真摯:“誰數它啊,有那閑工夫多跟你待一會好不好?”
沈全真就愛喬旌南這副既真誠又不怎麼走心的範兒,兩人在一起還是開心了小半年,等過了熱戀期,剩下的就是挑錯。
沈全真看不慣喬旌南身邊總是有女生追,喬旌南也在一次次的解釋中,反過來嫌沈全真疑神疑鬼,畢竟她身邊也有不少男生追。
所有沒被解決好的問題,都是一次又一次為愛妥協的情緒,那時的沈全真和喬旌南都不知道,他們嘴上說著事情過了就過了,可是心裏,終究是沒過去。
沈全真出神半晌,輕聲說:“我們都放不下過去,心裏又都有對方,但我們又都不知道,我們喜歡的到底是之前的那個人,還是眼前的這個人。”
付阮很容易做出判斷:“那就試試看,這次換他追你,追不追得上,看他有多少本事。”
沈全真側頭看向付阮:“你不是很煩喬旌南嗎?還替他說話。”
付阮:“我煩不煩他看你對他的態度。”
沈全真脫口而出:“那我以後也對大頭尊重點兒。”
付阮當即表情微僵,心虛到快要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