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阮當晚就拿著茶餅回了付家老宅,一如小時候,付長康拿到什麼她喜歡的東西,無論幾點,都會第一時間送到她手上。
好在到家的時間還不算太晚,付長康也還沒睡,付阮背著手走進書房,戴著眼鏡看書的付長康,把視線從書上提到付阮臉上,有些詫異:“怎麼這麼晚還回來了?”
付阮背脊筆直,在外冷淡的臉上,帶著常人見不到的促狹:“突擊檢查,看看你在幹嘛。”
付長康把書的封麵展給付阮:“《三國演義》,正經書。”
付阮:“看到哪章了?”
付長康:“玄德智激孫夫人,孔明二氣周公瑾。”
付阮在付長康麵前坐下:“你就愛看這段,我次次問你,你次次氣公瑾。”
付長康:“小時候沒機會讀書,年輕時沒時間看書,老了老了,看個書還得讓人盯著進度,我用不用給你寫個讀書彙報?”
付阮:“那倒不用。”
付長康剛準備消氣,付阮緊接著來一句:“我怕你不會做PPT。”
付長康當即把書扣下,把眼鏡摘了,“大晚上的回來氣我,我現在看你,就是周公瑾看孔明,煩得慌。”
付阮毫無預兆地伸出手,手裏拿著個紅色小圓盒,付長康瞥了眼,接過,打開,付阮盯著他的臉,“開心就開心,不用硬繃著。”
付長康抬眼:“哪來的?”
付阮:“開不開心?”
付長康嘴角控製不住地寸寸上揚,就差把開心倆字刻在臉上。
付阮問:“是不是真的?”
付長康想都不想:“錯不了,之前有人給我送過幾餅,味道很像,但是沒這個濃,我一問,說是距離那棵樹二百米最近的茶樹摘的,不是一棵就是不一樣。”
“而且正常茶餅一個357克,這是從古時候傳下來的,便於征稅,現在也有其他克數的茶餅,但隻有這棵樹的茶餅,因為每年產量都不一樣,所以沒有固定克數,都是摘到多少算多少。”
付長康掂了掂,“這餅差不多二百一二的樣子,這棵樹全年最好也才出這個量,我四年前就在排隊預約今年的,你從哪買到的?”
付阮耐心聽付長康美完,淡定回:“蔣承霖送的。”
話落,付長康當即撂下臉,付阮撲哧笑出聲,她的重點在於:“這麼不高興都沒舍得把它丟垃圾桶裏,看來是真喜歡。”
付阮說完,付長康立馬抬起手,付阮眼疾手快,一把將茶餅奪下,“你還真扔?”
付長康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我就是再饞也不要他送的東西!”
付阮又沒忍住笑:“你平時怎麼說的?天大地大,沒有茶大,萬物有罪,茶餅無辜。蔣承霖不是個東西,但他送的茶餅是真的啊。”
付阮手托著茶餅,故意在付長康麵前轉了幾圈,盒子是打開的,沒有碰到任何水的茶餅,茶香清香撲鼻。
付長康像是被一群妖精圍住的沙僧,空有定力,奈何法力不足,煩躁地伸手揮了下,“拿走拿走。”
付阮把盒子放在桌上,“他動不動就整點幺蛾子惹你生氣,難得當回人讓你開心,送你你就拿著。”
付長康看著付阮的臉:“董卓進京,我看他沒懷好意。”
說黃鼠狼給雞拜年和無事不登三寶殿,都差點意思,付阮當即誇讚:“書沒白看。”
付長康不聽她插科打諢,直接問:“蔣承霖什麼意思?”
付阮靠在真皮座椅上,不緊不慢回:“他今晚約我吃飯,開出南嶺四成,但他要長康一成。”
付長康的反應和封醒一樣:“沒有其他條件?”
付阮反問:“他要長康股份,你不生氣?”
付長康:“長康也就是個公司而已,論價值,南嶺四成能帶來的各方優勢更大,就算蔣承霖把手伸到長康,一成股份,他既沒決策權,也沒執行權,充其量也就是個拿分紅的大股東,所以我才問你,他還提了什麼其他條件。”
付阮眼中多了幾分無語和不爽:“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一直固執認為,我要找個人結婚。”
付長康:“他又要跟你結婚?”
這個‘又’字就很傳神,當初談歲寧山莊,內外虎狼環視,從商業角度上講,付家需要這個項目,來奠定未來爭取夜城南嶺的機會;從私人角度說,這是付阮親爸留下的遺產,她不會拱手讓人,更不會輕易讓外人分羹。
蔣承霖就是瞧準付家,或者說,這是付阮的軟肋,所以他主動提出結婚,仗著他開出的分成比例最高,付阮硬著頭皮也得答應。
這是付阮成年後少有的低頭時刻,誰料低了一次,蔣承霖馬上就能踩著她的頭,伸手打她臉。
“這種虧我吃過一次,同一個地方不會摔倒兩次。”付阮盡量說的無所謂,怕付長康看出她還在生氣,出手報複蔣承霖。
付長康:“上次蔣承霖跟你提結婚,據說夜城那邊有人想跟他聯姻,他拉你當擋箭牌,這次為什麼?”
付阮不耐煩:“誰知道他抽的什麼瘋,跟他結婚,我唯一能想到的好處就是婚內家暴警察不管。”
她說的負氣話,無論家暴還是搞出人命,鬧大了一樣不好搞。
付長康說:“不結,拿著他的破茶餅,誰樂意把女兒嫁給他,讓他給誰去,我還差他這一口東西了?”
付阮一秒黑吃黑:“拿了他的茶餅我也不跟他結,你現在就打開,我們現在就喝,讓他賠了茶餅又折兵。”
人年紀大了,跟小孩子一樣,要哄,付阮知道付長康是真煩蔣承霖,但他也是真愛這塊茶餅,她要是給拿走了,無異於給了希望又讓人絕望,老頭今年年紀也不小了,付阮在外當不了好人,回家總得當個孝順女兒。
付阮硬是把茶給泡了,泡好後就差掰開嘴給付長康喂進去,兩人聊的很晚,付阮當晚沒走,就在老宅住的。
隔天睜眼,天藍,大太陽,一切都是如常的模樣,付阮拿起手機,也沒什麼急事需要處理,收拾好下樓,付長康和封醒在客廳沙發上坐著。
付長康:“睡醒了?”
付阮:“嗯。”
看似與往常無異,但付阮敏銳,她看到封醒一個字沒說,卻散發著一種欲言又止的信號,而付家其他的工人,全都垂著視線跟她打招呼,像是不敢觸她黴頭。
坐在沙發上,付阮開門見山:“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