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燕秋偶爾會夢囈，從小就有，一年總有那麼一兩次，
亂七八糟的，前言不搭後語。
誰也沒有當回事。
但這次，謝燕秋的囈語卻讓張桂花驚到了。
莫非做噩夢了？
什麼噩夢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為什麼聽起來，這麼可怕。
傳說中的鬼魂附體？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又不是三歲娃娃，怎麼能信這種鬼話！
謝燕秋雖然表現和之前迥異，
但是無論是對她還是她達，
那份親熱的感情，卻絲毫不像假的。
燕秋一定是做噩夢了，
一定是！
她在心裏這樣瘋狂地暗示自己。
就悄悄地準備回房去。
丁飛陽的聲音卻響起來了，
“燕秋，燕秋！”
張桂花的腳和腿不聽使喚地又停留了下來，
女婿看來也聽到了這夢話，
她不由自主想聽聽女婿的反應。
謝燕秋顯然被喊醒了，有點不情願，
“人家困得很呢，幹什麼”
謝燕秋似乎並不知道自己說了夢話，
“你剛才亂說夢話了，聲音還不小，
這話要是給媽聽到，就完了”
謝燕秋一個激靈徹底醒了，
覺得冷汗直往外冒，
她並不是常說夢話的，
也許這幾天實在太累了，睡眠也有點不足，
“我說了什麼了”
丁飛陽轉述了夢話的後半截，
前半截丁飛陽也沒有聽到。
但僅僅這後麵幾句，已經足夠謝燕秋冷汗直冒了，
“幸好，媽不在這個屋睡。我近來夢話頻繁嗎？”謝燕秋後怕地問。
“要是這樣，早晚會給媽媽聽到一些什麼。”
丁飛陽回憶了一下，
“也不頻繁啊，隔幾個月才有一次，有時候隻說一兩句模糊的，聽不清什麼。
可能你這一段太忙太累了吧。
以後得注意休息，你那裏再多招一些人，你不能老是那麼忙了。”
謝燕秋想想，
“嗯，春節咱們回去幾天怎麼辦，家裏房間也不隔音。萬一……”
“春節放假幾天，你的大腦好好放鬆一下，多休息應該就不會的。
以後，兩個娃你也少操點心，
晚上睡覺你別管孩子了，我來管。”
診所的生意越來越忙，加上還有兩個寶寶，
謝燕秋的精神狀態很少徹底放鬆過。
“嗯，我自己調一點中藥來吃。”
“這個事，千萬不能讓媽知道，
當初，我接受這個事，都可難了，
媽這種老思想，估計更難接受了，
哎，誰能想到真的有借屍還魂這事呢？”
“瞧你說得這麼難聽，
說得我像鬼似的，
我覺得我是上蒼的使者，派我來幫助這個年代的人類醫學進步的。
對了，我的最新一篇論文引起了國際上的注意，
我接到通知，過完年，不久，我要去國外參加一場學術會議。”
“喲，恭喜恭喜啊，到時候，我看能不能換班抽幾天去陪你去。”
接著寶寶哭了一下，
“我來給寶寶換尿片”
是丁飛陽起身的聲音。
燈亮了。
張桂花生怕被女兒女婿發現她在偷聽，
她努力控製著顫抖的雙腿，躡手躡腳回到自己的房間。
雖然這門開關本身並沒有聲音，
但張桂花依然謹慎地沒有關門，也沒有開燈。
趁著外麵模糊的星光，摸到床上躺下。
女兒那邊的聲音聽不到了，燈一會也熄了。
黑暗中，張桂花大睜著雙眼躺在床上。
她的心裏的震撼無法形容，但她並沒有崩潰，並沒有衝動地要去問個究竟。
第一她對女兒女婿所說的話，心裏還是半信半疑的，
第二，她現在心裏還是懵的。
黑暗中待久了，眼睛的視力也好了起來，加上外麵的星光散射進來，張桂花能看清屋子內的陳設，
白天熟悉的陳設，在晚上似乎又陌生了起來。
這麼豪華的房子，依然讓她有一種置身夢境的感覺。
這一夜，她沒有睡著。
一秒也沒有睡。
她的腦子裏像過電影一樣，回憶著女兒這些年來的一切，
以前的刁蠻，後來的通情達理，
以前的貪吃懶做，後來的自律勤奮，
各種對比，都不像同一個人。
但是，謝燕秋對她和謝賢生的親熱勁，卻又和以往一般無二。
而且，張桂花一直覺得，
女兒現在和她的感情更好了，
更加的親密無間了。
尤其是她住在這裏帶孩子，謝燕秋對她的態度是毫無破綻。
該好時好，該鬧時也鬧。
從來沒有讓她有生疏的感覺。
難道說，這借屍還魂還能繼續原主的情感？
她更加詳細地回憶，
和謝燕秋同住的這麼長時間，
這小夫妻倆有沒有露餡的時候，
仔細回想了很久，似乎還是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都是小兩口互相打掩護了就過去了。
看來，丁飛陽早就知道了真相。
她不想相信，
女兒女婿的對話，讓她不得不信。
她好想找個人溝通一下，釋放一下心底深處的疑惑，
還有失去自己親生女兒的悲傷。
但是，她不敢直接問女兒女婿。
其他人，更不敢亂說了，怕不是被人當成神經病吧。
天快亮了，她努力地想睡一下，
她怕一夜不睡，被女兒女婿看出端倪來。
她努力地讓腦子放空，想盡量地睡一下，
但是不成，
她也隻能早早起床，用冷水洗把臉，
打起精神來，忙忙碌碌，反倒沒有那麼難熬。
謝燕秋和丁飛陽起床的時候，
沈月已經和張桂花一起把早餐備好了，
大家吃完早餐，決定提前去置辦點年貨，
謝燕秋邀請沈月母子今年一起回到丁家村去過年，
沈月怕回農村打擾到謝家，畢竟，村裏住宿緊張，稍有點不好意思地提出了自己的打算，
“跟著你們回村裏過年熱鬧，我倒是想，
隻是我們要是跟著回去的話，住宿也緊張，
我想我兒子在這裏感受一下京都的春節。
燕秋，要不我們母子春節在你們這房子裏住一個假期？”
謝燕秋看沈月願意在這裏過年，好像還有點不好意思，大咧咧地說，
“你不怕在這裏冷清就好，這房子空著，剛好，你們在這裏住著還熱鬧些，
我們過完年就過來住幾天。咱們一塊住幾天。”
大家去買了好多的年貨，又去柳小青家接上範秀芹，踏上回雲州的路。
張桂花努力地忘記昨晚的一切，
表麵似乎依然若無其事。
接下來的日子，謝燕秋更忙了，本地很多老人有個講究，春節盡量不去看醫生，感覺不太吉祥，因此，春節前一段日子，也是最忙的日子。
張桂花好幾次說話差點了差了馬腳，卻因為謝燕秋太忙心事太多，根本沒有注意到，每次都是讓張桂花虛驚一場。
很快就到年關了，謝燕秋安排好了診所的放假事宜，心裏終於輕鬆了。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快感。
剛到家，蕭泊也在家裏，原來，蕭泊帶來了寶寶生日當天的照片，
杜萍還體貼地把一部分合影多洗了好幾張，
方便照片上的人都能擁有。
謝燕秋分門別類，準備把各人的照片，趁著春節拜訪的當兒送給各個照片的主人。
看著，高金鈿兒子的照片，謝燕秋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