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泊的心跳加劇。
呼吸也開始加粗。
他斟酌著字句,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謝燕秋明顯感覺他的情緒從平靜逐漸變得激動。
她眉頭一緊,作為醫生,她第一反應是,
“怎麼了?蕭泊,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蕭泊微微搖頭,終於憋出一句,
“你記不記得,你有沒有救過一個溺水的孩子,也是在這樣的月夜?”
這樣問,如果謝燕秋否認,也不會暴露他問的其實是另一個時代的事。
直接就以記錯了含糊過去就完了。
謝燕秋緩緩轉過頭來看著蕭泊,
“你是說,一個溺水的孩子?”
麵對蕭泊堅定的點頭,謝燕秋陷入了回憶,
是有這麼一回事。
前世,她救過的人不少,對這個孩子也並沒有特別的印象,
但經蕭泊這麼一提,確乎是有那麼一回事。
“在這樣的月夜?”
蕭泊點頭,
“是的,那天的月亮比今天的亮,也比今天的圓,應該是十五或者十六的月亮。”
謝燕秋記起來了,
當時她正搞醫藥學研究,去了一個山區尋找一款很難見的野生中藥,
和一位同事一起在一個山村住了好幾天。
她在一個月夜,救過一個溺水的孩子。
但是,那是前世的事,蕭泊如何知道?
謝燕秋又想起之前對蕭泊的懷疑,莫非?
但她不敢輕易地說穿越的事,
這種事說出口,搞不好就被當成精神病。
謝燕秋轉頭看向蕭泊,
蕭泊的情緒似乎稍微平靜了一些。
謝燕秋斟酌著字句,
“我似乎救過溺水的孩子,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和你說的是同一個孩子,
不知道你說的救孩子一事具體情況是什麼?”
蕭泊陷入了回憶,
用夢囈般的聲音,緩緩地講述了當年的故事,
一字一句,那麼清晰。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敲在謝燕秋的心口上。
故事講到孩子救回來,戛然而止。
謝燕秋的心狂跳著。
這前世的故事,為什麼蕭泊如數家珍家娓娓道來,
如親身經曆。
為什麼?
唯一能圓過去的,就是她夢囈時把這事全部講了出來,
而剛巧,蕭泊在身邊聽完了整個故事,
要是丁飛陽還有可能,
蕭泊,怎麼可能呢。
丁飛陽聽她講了夢囈中的故事,全部轉述給蕭泊?
基本沒有可能。
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蕭泊和她來自同一個世界,
而當年目睹了或者說親身經曆了這場景。
那麼他是誰?
按照她的經驗,一般穿越到別的時代,名字都是不變的,
那麼他的前世也叫蕭泊?
可是,她完全不知道這個名字。
那麼他到底是什麼人?
他之所以講這個故事,他認出來謝燕秋了?
他為什麼不敢坦白地問,而是拐彎抹角地講故事來試探?
蕭泊講完了故事,看著謝燕秋,看她的反應。
謝燕秋震驚的樣子,讓蕭泊心裏有點譜,
看樣子,他的猜測沒有錯,
但謝燕秋並沒有回應。
她在猶豫,該怎麼說。
蕭泊幽幽地說,
“燕秋,故事就是這樣,
那個醫生和你重名。真巧。”
謝燕秋確認,蕭泊就是和她同一個時代穿越來的,
不管他的前世是誰,
她相信,蕭泊對她絕對沒有惡意。
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時代,努力地融入,但總有心底裏的秘密不敢為任何人道。
如今,卻有這個可以共享秘密的人了。
她激動的熱淚盈眶,
“是啊,是巧,那個孩子也就七八歲模樣,比我小了差不多二十歲。”
“燕秋,你記得那孩子的名字嗎?”
謝燕秋努力回憶著,突然腦海裏出來了一個名字,
“山子,他叫小山子。”
蕭泊突然下跪,壓低聲音,略帶哽咽,
“燕秋,我如果說,我就是當年那個孩子,你信嗎?”
謝燕秋再次震驚了,
她能理解穿越,卻一時也沒有想到,蕭泊穿到了比她年紀大的人身上,
比她更早的年頭來到這個時代。
謝燕秋急忙把蕭泊拉起來,
“蕭泊,你,你讓我緩緩。”
蕭泊起身,娓娓說著前世的故事,他如何長大後為她複仇。
當她聽到渣男已經被送到刑場時,她的熱淚流了下來。
這是一個有情有意的孩子。
沒想到,這份緣,能在這一世裏,
重續。
她緊緊握著蕭泊的手,
“謝謝你,謝謝你!”
她無數次的遺憾,那個壞男人也許得不到應有的法律嚴懲,
因為,她沒有家人,那渣男可以任意捏造她失足的原因,
萬萬沒有想到,一次出手相救,竟然換來多年後為她複仇。
月光下的淚水,不甚分明,
但嗓子裏的哽咽卻隱藏不住。
蕭泊好想抱抱前世的恩人,但他忍住了,
現在他比謝燕秋還大,
不再是前世那個比謝燕秋小二十歲的孩子了。
“蕭泊,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萬萬不可亂講,
否則,就是送精神病院的結局。”
蕭泊說,
“我當然明白,所以,我一直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一直以為,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清晰的夢罷了。
直到,後來,我覺得你的表現越來越值得懷疑,
我才越來越懷疑這一切都是曾經發生過的真事。
但是,我還是不敢相信,沒想到真的,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謝燕秋看著眼前的蕭泊,恍然一夢的感覺。
這世間的人紛紛擾擾,有多少帶著另一個時代的記憶,隱身活著呢?
她不知道,她也無需知道,
此刻,她仿佛有了個知心戰友。
那便是蕭泊。
雞啼聲起,謝燕秋警惕地看了看了房間的方向,對蕭泊說,
“天不早了,回去睡吧。”
“燕秋,我想再開一個分公司,給你算獨資的。
算我給你的感謝。”
謝燕秋擺手,
“這一年,你幫我的夠多了,蕭泊,我真的不需要。”
蕭泊含淚帶笑,
“先回去睡吧,”
看著謝燕秋走到房間,向他擺了個手,關上房門,
蕭泊還站著呆立好一會,心裏默念,
“晚安,我的阿姨”
佇立良久,蕭泊方才回房。
這一夜,他輾轉反側,起身就把新公司的成立計劃羅列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