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9章犯我者死(上)

###第1449章犯我者死(上)

話說那兩個蒙麵人一來一去,隻要了瞬息的時間,快得驚人。當他們掠出大內的時候,別說侍衛們追不上,就連一批大內高手也追之不及。

兩人出了京城,急行七十餘裏,來到了一戶農舍外。那農舍有三間茅屋,屋外有個庭院,院內放著一頂轎子。此時,一間茅屋外,正站著四個漢子。

忽聽“哇”的一聲,兩個蒙麵人中的一位扯開麵罩,吐了一口鮮血,麵色十分蒼白。

“吱呀”一聲,屋門打開,三個人走了出來,正中一人,正是獨孤九天。左右兩人,分別是獨孤雄天和軒轅仁。

“樊兄,你要不要緊?”另一個蒙麵人扯下麵罩,關心的問道。

“姓方的好深功力,我要是退得稍微慢了一點,隻怕已經躺在大殿外,任人宰割了。索兄,你手臂上的傷也不要緊吧?”

“還好,至少還能動。”

獨孤九天趕上來,道:“樊老、索老,你們……”

吐血的是樊不二,傷了手臂的是索長嵩,難怪方劍明等人認為蒙麵人武功高乎尋常,原來是他們兩位。

索長嵩苦笑了一聲,道:“盟主,方劍明的武功實在太高,我等差點就回不來了。不過幸虧索某一掌打出去時,見一股冷風打入了於謙體內,於謙跪了這麼久,一定會昏死過去。”

獨孤九天向兩人一拱手,道:“有勞二老了。”

樊不二和索長嵩忙拱手道:“不敢,這是屬下應該做的。”

獨孤九天想了想,道:“樊老、索老,你們兩位暫且在此養傷,待傷養好之後,再去總舵,可好?”

樊不二和索長嵩道:“是。”

四個漢子中的兩人掀開轎簾,獨孤九天一彎身,鑽了進去。不等獨孤九天下令起轎,他們動作彪悍的抬起轎子,向外飛奔而去。獨孤雄天與軒轅仁施展輕功,緊緊跟隨,一步也沒有落下。

轉眼去了二十餘裏,獨孤九天的聲音突然從轎內傳出道:“仁兒,叫宗政玉侖午時動手。雄天,未正時分,請梅山雄來見我,我要給他一個驚喜,一個大大的驚喜!”

軒轅仁和獨孤雄天同聲道:“是。”

正月十六日,午時。一間庭院內,正麵對麵的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軒轅仁,一個是宗政玉侖。宗政玉侖看上去有些緊張。這也難怪,當你即將去做一件“見不得人事”的時候,誰都會這樣,除非你的良心已經徹底泯滅了。

良心不獨好人才有,有時候壞人也會有。不是有許多壞人在臨死的時候良心發現麼,如果都沒有良心了,又何以會發現呢?再說了,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在混亂的年代,就更加難以區別了。

不多時,隻聽腳步聲傳來,宗政玉侖一聽,麵色微微一變,他聽得出來,來的並非一人,而是好幾個。

軒轅仁看上去十分鎮定,隻見他用手指沾了茶水,在石桌上寫了四個字:“盡管動手。”

人的心思很奇怪,這一刻或許還沉浸在悲痛之中,下一刻有可能就是欣喜若狂,宗政玉侖沒有聽到腳步聲的之前,麵上多少還流露出了一絲緊張之色,可當他聽到腳步聲,又見了“盡管動手”四個字時,他突然間鎮定了下來,這說明他現在已經想清楚了,徹底的想清楚了。

腳步聲來近,很快由一個圓門外轉了進來。宗政玉侖正對著圓門的方向,微微抬頭一看,已經認出來的人是誰,除了自己的“老朋友”公羊冶之外,還有獨臂老道、麵色清冷的青衣老者以及自己的兩個師侄包永良、趙永言。

五人進了庭院之後,張望了一下,便向這邊走來。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壓根兒就沒有意識到宗政玉侖會出現在這裏,所以沒怎麼去看宗政玉侖的相貌,當他們走了幾步後,包永良第一個認出了宗政玉侖,驚喜的喊道:“師叔。”

宗政玉侖“哈哈”一笑,起身道:“原來你們都來了,這下我就放心了。”

公羊冶見宗政玉侖出現在這裏,微微一怔,但他絕想不到宗政玉侖會對自己下手,快步上去,道:“宗政兄,你讓我們找得好苦。”

換在此前,宗政玉侖麵上或許還能有一絲愧色,但現在,他不但沒有愧色,反而迎了上去,道:“公羊兄,我知道我的臨陣逃跑犯了家師兄的大忌,他的脾氣我最清楚,一看到我,勢必殺我不可,所以我才一直躲著他。這次請大少主請你前來,就是想請你開開金口,幫我在家師兄麵前說些好話,我也好重見天日。”

公羊冶笑道:“宗政兄,莊主的脾氣雖然古怪,但你怎麼說也是他唯一的師弟,他表麵上對你很生氣,其實我已經看出他的氣已經消了大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當然會幫你說好話的。”

宗政玉侖一步跨到公羊冶身前,俯身道:“拜托了。”

公羊冶伸出雙手去扶,道:“宗政兄,以你我的交情,何須……”話聲未落,突然轉為一聲厲喝,但厲喝乍起,又永久的消失了。

隻見公羊冶雙睛大睜,顯得無比的憤怒、懷疑以及被“老朋友”出賣之後的一種悲傷。身子向宗政玉侖靠了上去,從後麵望去,似是很親熱。

宗政玉侖在公羊冶耳邊低聲說道:“公羊兄,你不要怪我,盟主要誰三更死,誰就不能活到五更,你去了之後,我會多燒一些紙錢給你的。”伸手一推,公羊冶往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咚”的一聲落地。

獨臂老道等人起先聽到公羊冶說著說著,突然發出了半聲厲叫,當時還嚇了一跳,可一看宗政玉侖拉著公羊冶的手,公羊冶還很親密的向宗政玉侖靠去,就像是要給“老朋友”一個安慰似的,他們又都放心了下來。

如今公羊冶陡然被宗政玉侖一掌推到,他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包永良、趙永言本來還想給宗政玉侖行禮呢,這會驚呆了,腦袋裏一片空白。

獨臂老道與青衣老人比他們好得多,一驚之後,身形暴退。

“馬前輩、聞前輩,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又能跑到哪裏去?”軒轅仁緩緩起身,緩緩轉身,語氣十分淡定。

獨臂老道與青衣老人退到圓門邊時,終於停了下來。他們並沒有發覺庭院外有埋伏,但他們知道,以軒轅仁的身份,所說的話絕對是大實話。為了保命,他們不得不停下來。

“永良、永言,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現在正是你們報效盟主的時候,此人曾經冒犯過盟主,你們還不快上來給他一掌。記住,要留他一口氣,因為盟主要我親手殺了此人,他可不能死在你們的手裏。”宗政玉侖喝道。

包永良與趙永言打了一個冷戰,猶豫了一下,一起邁出,施展劈空掌力,一個出掌打向公羊冶的左腿,一個出掌打向公羊冶的右腿。公羊冶說不出話,但他還有一口氣在,目中的怒火,足以燒死幾百個人。

宗政玉侖從懷中拿出一把短劍,也不見他是怎麼出手,隻見劍光閃過,劃向公羊冶的脖子。公羊冶的怒目就此停頓,再也眨不了一下。

未正時分,梅山雄慢悠悠的與獨孤雄天進了一座大殿。這座大殿是武林盟主用來召開武林大會的場所。沒有一點身份的人,別說進入殿內,就算是稍微靠近大殿,都會被殿外的武士喝叱走。

此刻,大殿內隻有一人,一個背對著殿門的人。從穿著以及身形望去,梅山雄認得是獨孤九天。

“獨孤教主,今天是期限的最後一日。你請我來此,可是已經把方劍明帶來了?”梅山雄進了大殿後,態度雖然不像那天那麼傲慢,直呼獨孤九天的名字,但他不把獨孤九天稱為“獨孤盟主”,而是“獨孤教主”,顯然並不承認獨孤九天這個“武林盟主”的身份。

獨孤九天左手拿著神農杖,緩緩轉過身來,笑道:“梅莊主,我答應你的事,絕不會賴賬。不過,在見方劍明之前,我有一些話要單獨對你說。”

梅山雄一怔,道:“什麼話?”

這時,獨孤雄天悄悄的退了出去,連殿外的武士,也都被他叫走了。

梅山雄看出情形有些不對,但他既然敢來,也不怕獨孤九天會搞鬼。再者說,此刻這裏隻有他們兩人,獨孤九天想要對他不利,他打不過獨孤九天難道還不能逃麼?

獨孤九天左手一伸,道:“梅莊主,你請坐。”

梅山雄一擺手,道:“不必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用不著客套。”他雖然狂妄,但此即也多了個心眼,萬一形勢當真不妙,逃走的機會,站著比坐著更大。他才不笨呢。

獨孤九天笑道:“梅莊主既然喜歡站著說話,那我就不必強求了。”頓了一頓,問道:“梅莊主,襄陽府的事,你以為錯在誰的身上?”

梅山雄冷冷地道:“獨孤教主,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獨孤九天淡淡一笑,道:“沒什麼意思,我隻是想知道梅莊主此刻是怎麼想的。”

梅山雄道:“襄陽府的事,無對無錯,隻壞在方劍明與天鷲子這兩個人身上。”

獨孤九天點點頭,道:“從某方麵來說,的確是這麼一回事。”

梅山雄道:“照獨孤教主的意思,還有另一方麵了?”

獨孤九天不直接回答,而是問道:“梅莊主,我們結盟有多少年了?”

梅山雄道:“三十餘年。”

獨孤九天道:“準確的說是三十年三個月零七天。”

梅山雄道:“獨孤教主居然還記得這麼清楚,佩服,佩服。”他當然不是真的佩服獨孤九天,說得乃是反話。

獨孤九天佯裝沒有聽出來,自顧自的說道:“那一年,漢王兵敗,你等簇擁漢王子出城潛逃,惶惶不可終日,若不是我正天教,你等隻怕早就灰飛煙滅了。”

梅山雄冷笑道:“這又如何?你正天教不是善人,這麼做自有目的,用不著拿它說事。”

獨孤九天道:“那好,我隻問你一句,這些年來,我正天教給你們的錢財,至少也在百萬之數,當我聽說你們把襄陽鬧得一片雞飛狗跳的時候,我因為要閉關,無法親至,隻得寫了一封信給你,請你不要走漢王的老路。難道這麼一點小小的意見,就讓你感覺很羞恥,很惱火麼?你不但不聽,反而越鬧越凶,最後引來了方劍明,害得我們的全盤計劃為此差點中斷,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有沒有錯?”

梅山雄聽得麵色一陣紅一陣綠,可像他這樣的人,明知自己錯了,死也不會承認,喝道:“獨孤九天,這件事早已過去,你不必再提。”

獨孤九天道:“我提它是因為有需要。我要告訴你,自結盟以來,我正天教從來沒有虧待過你們一分一毫,反倒是你們欠了我正天教不少,所謂‘仁至義盡’也不過如此。”

梅山雄聽了這話,偷偷的運起功力,冷冷地道:“獨孤九天,你想翻臉?”

獨孤九天不回答,又問:“我派去襄陽的臥底,我想你早已看出來了吧。”

梅山雄道:“看出來又怎樣?”

獨孤九天道:“劍老與他的徒弟邙山一怪,死得好慘,他們昨晚托夢給我,要我為他們報仇。”

梅山雄大笑一聲,道:“好極了,你的確是應該為他們報仇,將方劍明和天鷲子碎屍萬段。”

獨孤九天語氣一沉,道:“不是。”

梅山雄一怔,道:“不是?”

獨孤九天瞪著他,語氣更沉,道:“他們說,害死他們的凶手不是方劍明和天鷲子,而是你,你才是罪魁禍首。”

話聲未落,梅山雄已知不妙,身形倒射出去。他的速度不謂不快,可獨孤九天比他還快,往前邁了一大步,手中的神農杖無聲無息落下。

梅山雄在半空連換了數十種身法,但總是被神農杖跟著,這本是瞬息之間,忽聽“啪”的一聲,神農杖壓在了梅山雄的左肩。

梅山雄盡管已經運足了功力,但仍是感覺左肩上宛如落了一座山峰,身不由己的落在地上,將半個大殿的地麵震得粉碎。

梅山雄心知自己今天要活著離開這裏的話,就得與獨孤九天拚命。是以,他雙腳落地後,便將“碎心陰煞功”運到極致,一重又一重的向獨孤九天卷去。霎時之間,他身上湧出了怪異的黑氣,漸漸向外擴張。

難怪他敢與獨孤九天叫板,原來他的“碎心陰煞功”最近又有了進展,似是已經到了大乘的境界。

獨孤九天一臉的冷厲,道:“梅山雄,你今天若能走出這個大殿半步,我獨孤九天四個字便倒過來念!”說時,將十三重的“小天羅神功”運起,一股黃氣由身上發出,以合圍之勢將那些黑氣包圍住。

黑氣遇到黃氣,立時便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不住的後退。梅山雄口中大吼一聲,不惜自損精氣,將“碎心陰煞功”的力量加大了一分,黑氣這才堪堪敵住黃氣,不再後退。

獨孤九天對此並不感到驚奇,道:“梅山雄,你有再大的能耐,在我十三重的‘小天羅神功’之下,也不得不俯首稱臣。我已經給了你很多次機會,但你仍是冥頑不靈,辜負我的一片良苦用心。”

在獨孤九天強大的武力前,梅山雄根本就沒精力說話,一麵抵禦肩上神農杖的壓力,一麵催動“碎心陰煞功”。

“對於人才與俊才,我獨孤九天十分重視,但對於蠢材和狗才,我絕不會手軟。我的話,你有權利不聽,但你不該破壞我的計劃,你知不知道為了這個計劃,我費了多少心思?犯我者死!”

獨孤九天話聲一落,神農杖上的壓力陡然增強了一倍,梅山雄“啊”的一聲慘叫,全身骨頭劈啪作響。片刻之後,梅山雄的人開始變小,一股血水自腳底流出。黑氣突然倒卷,鑽了梅山雄體內。

再過一會,駭人的場景出現在大殿裏。梅山雄的人除了腦袋之外,其他部分全都化成了血水,他的一雙眼睛也同公羊冶臨死時一樣,睜得很大,幾乎漲出眼眶外,可見是死不瞑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