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僧正是空明禪師。他走到場中之後,眉頭微微一皺,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忽然甩袖發出一股柔和的力道。隻聽“波”的輕輕一聲,空明禪師身形一振,竟是給一股怪力震得退了三步,麵上不由露出駭然之色。
雷天南問道:“大師,怎麼樣?”
空明禪師麵色愈發凝重,搖著頭道:“貧僧的功力隻怕還不夠將六人安全分開,強行施展的話,貧僧沒有絕對的把握,讓貧僧再仔細看看。”
眾人聽了,均是一陣驚奇。空明禪師都怕自己功力不夠,其他人還可以說行嗎?隻見一個緇衣女尼向前走了一步,道:“大師如此深厚功力的人都自認沒有絕對的把握,何況我等?眼下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時間一長,即便有人能解開這個難題,到時六人多半也受了重傷。”
方劍明朝這緇衣女尼望去,心中微微一喜,原來對方正是峨眉派的掌門圓真師太。
驀地,一聲陰沉沉的冷笑飄來。轉眼之間,一道人影從天而降,略帶嘲諷的道:“想不到普陀山的高僧空明大師也解決不了這個難題,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在下好生失望。”
這人一身勁裝,腰間不但配了把寶劍,還掛著鼓鼓的鏢囊,一看就知道是精於暗器之輩。麵色有些漆黑,一雙招風耳特別引人注目,看年紀,也就五十來歲。
空明禪師聽了這人的話,一點也沒有生氣,合十道:“阿彌陀佛,不知施主是何方高人?”
那人冷冷一笑,道:“飛魚幫八將之一,千臂閻羅董百濤。”
眾人一聽,均是一驚。飛魚八將之名,近來名震江湖,其中的半劍金剛滅掉九泉派一事,很多人都得知了。這董百濤自稱千臂閻羅,顯然手上功夫極為了得。
空明禪師道:“原來是董施主,失敬,失敬,場中的這兩位施主是貴幫的人吧?”
董百濤道:“不錯,他們正是董某的左右手。穿白袍的叫丁凱,穿黑衣的叫羅旋,大師覺得他們如何?”
空明禪師道:“丁施主和羅施主能支持到現在,顯見功力非同小可,當不在超一流高手之下。”
董百濤掃了場上一眼,道:“然則神刀門的賀淩彰與雷家的雷風呢?”
空明禪師道:“與丁施主和羅施主不相伯仲。”
董百濤道:“兩位掌門呢?”
空明禪師道:“兩位掌門比起其他四人,自然是高出一截。這也正是貧僧自覺功力不夠的原因,倘若不是兩位掌門,貧僧當可解決這個難題。”
董百濤嘿嘿一笑,道:“這麼說來,大師對此事是無能為力了?”
空明禪師想了想,道:“說實話,貧僧的把握隻有百分之九十,因為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敢冒然出手,如今還在觀察。”
董百濤哈哈一笑,道:“大師不用觀察了。”
空明禪師詫道:“為什麼?莫非場上有人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董百濤胸膛一挺,道:“不錯。”
空明禪師道:“請教。”
董百濤傲然道:“這個人就是我。”
此話一出,頓時招來一陣噓聲,隻見一個瘦長漢子將算盤一搖,唰唰直響,笑道:“千臂閻羅,你好大的口氣。”
董百濤朝這人望去,冷笑一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正天教十二壇使者的雞壇使者姬曉七。你不信董某能分開六人?”
姬曉七斬釘截鐵的道:“當然不信。”
董百濤雙眼一翻,道:“你敢不敢與我打個賭?”
姬曉七道:“打什麼賭?”
董百濤道:“董某要是把六人分開,你得叫董某一聲爺爺。董某萬一失手的話,董某就叫你一聲爺爺,如何?”
姬曉七一聽,不由愣住了,暗道:“這家夥既然敢打賭,難道真的有本事將六人分開?這不可能啊,連空明大師都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怎麼可能辦得到?”
董百濤見他不出聲,發出一聲嘲笑,道:“原來正天教的使者如此膽小,連一個賭都不敢打,莫非怕輸不起?”
姬曉七還在沉吟,忽聽一人喝道:“我來和你打賭。你要是憑你一個人的本事分開六人,我就叫你一聲爺爺,你要是胡吹大氣的話,我也不讓你叫我爺爺,我隻教你給空明大師磕一個頭就行了。”
不等空明禪師有所表示,董百濤發出一聲怪笑,道:“好!侯使者,說話可要算話啊。”
與他打賭的是正天教的侯壇使者侯朝宗,隻聽他道:“侯某說過的話,幾時失言過?”
場上正天教的人除了二十幾個一般弟子之外,所到的使者中連同姬曉七和侯朝宗在內,還有馬壇使者馬友德、羊壇使者楊百勝、狗壇使者苟清泉以及豬壇使者朱有笑。聽侯朝宗要和董百濤打賭,馬友德在侯朝宗的話說完之後,哈哈一笑,道:“十弟,我們十二壇使者一向情同手足,你和他打賭,我們豈有不陪的道理?這個賭我也打。”楊百勝,苟清泉、朱有笑也都表示讚同。
之後,便聽姬曉七道:“再加上我一個,一共是六個人,占了十二壇使者的半數。姓董的,你當真有這等本事,我們每一個人叫你一聲爺爺。你若沒有這個本事,那你就立刻向空明大師磕六個響頭,多不也不讓你多,少也不讓你少。”
空明禪師聽到這,不禁苦笑一聲,合十道:“阿彌陀佛,六位使者何必賭這口氣呢,說不定董施主真的有辦法分開六人。”
侯朝宗道:“大師,你老就讓他試試,他當真有這等本事的話,我們六個人立刻當著眾人的麵,叫他一聲爺爺。如若沒有,哼,他的頭是磕定了。”話中的意思再也明顯不過,分明就是警告董百濤:你如果是在吹牛,事後想不認賬的話,我正天教絕不會放過你!
董百濤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兒,笑道:“六位使者,爺爺兩字你們是叫定了。”話罷,身形一縱,不但沒有向前,反而向後退了兩丈,坐在地上。
眾人一怔,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過了一會兒,隻見他從鏢囊裏拿出六支飛鏢,麵上閃過一道詭異的笑,深吸了一口氣後,大喝一聲,目射精光,六支飛鏢脫手飛了出去。
眾人大吃一驚,說時遲那時快,六支飛鏢去勢如電,瞬息就到,隻聽“砰”的一聲,六支飛鏢幾乎是同一時間撞在氣牆上。
“呼”的一聲,賀淩彰等六人四周刮起一股狂風。六人忽覺壓力一減,忙雙手一撤,奮力向後躍開,隻聽“轟”的一聲,六人先前所站之地,竟是被炸了一個大坑。那六支飛鏢哪裏還能保存,眨眼間就被炸得粉碎。
除了金鼎道長和錢得勝看不出絲毫異常外,其他四人麵上都顯得有些蒼白,尤其是賀淩彰和那名叫丁凱的白袍怪人,落地後還喘了幾口大氣,才平定住真氣的翻騰。
霎時間,場上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嘿嘿嘿,六位使者,你們可是親眼看見的,你們還等什麼?還不過來叫我爺爺嗎?”董百濤坐在地上,得意的笑道。
六人麵上一紅,實是想不到董百濤會有這等功夫。六人都是江湖中一言九鼎的漢子,既然賭輸了,自然不會賴賬。
諸人見六人走出來,即將受到董百濤的羞辱,不禁暗自為他們歎息。
驀地,一人大步走出來,口中冷冷地道:“我四海狂客見過不少無恥之輩,但還是第一次見過這等卑鄙下作的手段!”這人正是方劍明。
董百濤麵色一變,道:“你……”話未說完,忽覺一股勁力已臨頭頂,麵上閃過一種驚恐之色,連還擊的時間都沒有,瞬時被方劍明的一隻手按住了腦袋,頓覺全身無力。
“兩位還不出來嗎?”方劍明口中沉聲說道,按住董百濤腦袋的大手往下略一使勁,董百濤的麵色立時變得紅如豬肝。
“蓬”“蓬”兩聲,泥土翻飛中,兩道人影從地底破土而出,全身發出強大的力量。場外之人均覺一股壓力襲來,許多人身不由己的退個不停。
空明禪師頓時明白,麵色一沉,道了一聲“阿彌陀佛”,身形一拔,朝其中一人掠去。那人發出一聲狂笑,雙掌一翻,印向空明禪師。掌勁之強,分明就是無上力道。另一人身形如電,一拳朝方劍明後心打去,拳勁絲毫不在先前那人的掌勁之下。
方劍明手掌一沉一推,立時將董百濤震出好幾丈,“轟隆”一聲,撞破了一堵本來就已經很破敗的牆。“哇”的一聲,董百濤張口噴出鮮血,就此昏死過去。這還是方劍明手下留情了,方劍明若再加一份力,他董百濤有十條命也早完了。
方劍明一手將董百濤震出去,另一隻手也沒閑著,化掌為拳,從肩頭上方向後直直地打了出去。按理來說,那人是擊他的後心,他這一拳從肩上過去,再怎麼打都打不遠,而且看上去根本就不是接招,但突然間,他的拳上發出一股奇異的力量,在身後布下一道氣牆。
那人的拳勁轟在這股氣牆上,瞬息間衝起一股風柱。那人悶哼一聲,在空中翻了三個筋鬥,落地後連退了四步,每退一步,便會留下深達七寸的腳印,非但如此,那些腳印還冒著縷縷青煙,十分詭異。
就在這時,空明禪師早和他的勁敵交上了手,兩人各施絕學,瞬時之間,交手十數招,卻是不分軒輊,難見分曉。兩人落地後,相隔三丈,均是心神一沉,互相對望著,身上湧出一股股的氣浪。
方劍明回過頭去時,見地麵的腳印冒著青煙,不禁暗自叫奇。目光一抬,見對方嘴角雖留著絲絲鮮血,但一雙眼睛紅得發亮,滿頭的白發隨風飄動,狀如魔神。
“咦,這是什麼武功,這般古怪。”方劍明心中想著。那人全身忽然彎曲抖動起來,整個人就好像變成了一條蛇似的。
“嗚……”那人口中低沉的怪叫一聲,雙手往前一推,一股龐大的真氣罩向方劍明,比之前打出的那道拳勁竟是強了一倍。
方劍明麵色微微一變,但又怎會怕他,不退反進,看似輕鬆但實是化腐朽為神奇的一掌拍出,隻聽“轟”的一聲,那人全身一震,退了三步,嘴角鮮血流得更多,但目中的紅光更加亮人。身軀好像沒有骨頭一般,軟如靈蛇似的繼續抖動著,雙手抽回之後第二次推出,這次的力道居然強過了上次一倍。
這樣一來,方劍明不由吃驚,照這樣下去的話,對手豈不是越來越強?他長嘯一聲,再次向前,運足七成的功力,一掌拍了出去。那人麵上露出一股驚懼之色,但此時他已經是騎虎難下,隻得盡了全力施展自己的看家絕學。
“轟”的一聲,颶風飆升,勁氣四掃。那人張口吐出一道血箭,退了十數步,才搖搖晃晃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麵如金紙,一看就知道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