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斯潘達縱身躍起,像一支利箭般穿破帳篷,高高的飛了起來。在起身的那一刻,他不忘拿起放在身邊的兵器。低頭往下一看,帳篷已被一股劍氣震得四分五裂。他心頭一驚,剛想開口,那道劍氣改變方向,由橫向轉為豎向,劍光急射,從地麵急速的升起,向他的腳底急衝而來。
斯潘達大吼一聲,身形蕩秋千似的一翻,手中兵器往下一揮,幻出一道光幕。那股劍光來得好快,刹那間刺在光幕之上,發出“叮叮叮……”的聲音,好像雨打芭蕉似的。
就這一瞬息的功夫,劍的主人已一口氣刺出了一百零八劍,劍法之高,駭人聽聞。斯潘達心頭驚疑,覺得手腕隱隱生疼。他手中的兵器乃是萬年寒鐵所鑄造,擊出去的時候會產生一股奇異的力量,但遇上對方的劍之後,竟發揮不了半點作用。
陡聽“鐺”的一聲,鏗鏘有力,一股巨大的力量四散開來,將周邊的兩個帳篷卷起。兩道人影在半空交錯而過,錯身的瞬時間各自交了數招。
“噔”的一聲落地後,斯潘達但覺胸前一冷,低頭一看,倒吸一口冷氣。一道劍傷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胸口,劍傷雖淺,但已隱隱滲出血跡。他的記憶一向很好,所以還記得火焰使者阿迪貝就是險些死在這種劍法之下的,不用回頭看,他已經知道與他交手的是誰。
“龍小姐,短短幾日不見,你的武功竟高明如斯,我大地使者不得不佩服萬分。”斯潘達看著前麵三丈外的方劍明,卻對身後的龍碧芸道。
龍碧芸落地後,往前走了一步。她雖然傷了斯潘達,但自己也給他的兵器震得受了一點傷。這一場較量看上去是半斤八兩,但龍碧芸盡了全力,而斯潘達應戰倉猝,不能一概而論。不過,斯潘達說完了那句話之後,整個人意誌消沉,手中的兵器從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對於一個練武的人來說,兵器可以說是他的第二生命。被敵人震斷或挑飛手中的兵器,那是技不如人,可兵器自動從手中掉落,說明兵器的主人完全放棄了抵抗,這也意味著,就算是生命,他也不在乎了。
斯潘達算得上是絕頂高手了,為何突然間像是變了個人。其實,這倒不是他膽怯,須知在他落地的那一刻,方劍明早已站在了三丈外。這一刻,方劍明至少有一百種方法可以殺了他,但方劍明沒出手。斯潘達不知他為什麼不出手,但已被他身上的這股力量所折服。真正的高手並不是將人打倒,而是不出手就已讓敵人自動躺下。
此外,斯潘達心中還有一絲絲的驚奇。他發覺龍碧芸雖然盡了全力,但她的潛力仍然很大,如果再給她一段時間,這股潛力發揮出來,自己根本就擋不住。換句話說,這場交戰如果推遲到一個月之後,他斯潘達必定死在龍碧芸的劍下。
“你不奇怪我們沒死嗎?”方劍明望著斯潘達,突然有些可憐他。
斯潘達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淒涼一笑,道:“奇怪對於如今的我來說,已經不重要。動手吧,我願接受你們的懲罰。”
龍碧芸忽然一轉身,飛身一劍刺出。眼看劍尖就要刺中斯潘達的後心,她突然歎了一聲,手腕一轉,劍身一偏,在斯潘達身後刺了一個口子。隨後,她騰身躍起,落到了方劍明身邊,七星龍淵劍業已歸鞘。
鮮血在斯潘達的身後流淌,但他毫不動容,望著龍碧芸道:“為什麼不殺我?”
龍碧芸冷聲道:“因為你夠坦白。”
斯潘達抬眼望去,就這一忽兒的功夫,三個十級法王,三個九級護法,四個六級武士以及幾十個教眾,已全部倒在了血泥中,有的早沒了氣,有的口中還在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原來,龍碧芸衝進穀中來的時候,連人帶劍飛出,斬殺了二十多個波斯教眾,然後直奔斯潘達的帳篷而來。隨後的白依怡、鳳非煙、曾忠禮、火眼金猴闖進人群中,出手如電,將其他人都打趴下了,有的趴下後就再也沒有起來。
三人一猴中,曾忠禮殺得人最殺,他隻少了兩個波斯教眾,之後的波斯教眾都被他用重手法打得倒地。白依怡和鳳非煙劍出如虹,凡是迎著劍光的人必死無疑。三個十級法王中,有兩個迎著了劍光,所以很快就撲倒了,剩下的那個十級法王卻被火眼金猴一掌把脖子打歪,臨死時臉上還帶著一股驚恐。
三個九級護法死掉了兩個,最後那個斷了一條腿,昏死過去。四個六級武士十分凶悍,頑抗到底,結果卻都身首異處。至於一幹波斯教眾,死了大半,沒死的也都差不多快完了,就算將來能活下來,比起普通人那也是不如。
白依怡和鳳非煙走到龍碧芸身邊,白依怡冷冷地盯著斯潘達,口中問龍碧芸道:“龍妹妹,你為什麼不殺他?”
龍碧芸沒說話,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說。白依怡此時似乎已經變成了昔日那個冷冰冰的聖姑,手一按劍柄,一股殺氣從她身上發出,道:“你不殺,我幫你殺!”正要出劍,龍碧芸忽道:“不要殺他。”
白依怡道:“為什麼?”
龍碧芸道:“不為什麼,這個人殺不殺都一樣,這筆血債我早晚會去西域找波斯教償還。”
白依怡歎了一聲,手從劍柄上離開,道:“龍妹妹,我不知道你這麼做是不是對的,但我知道你已經心軟了。”
龍碧芸道:“不,我沒有心軟,將來到了波斯教,我會以我的行動證明。”對斯潘達道:“我今天不殺你,不代表我以後不殺你,你最好從此滾回波斯去。否則,讓我再見到你,就絕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斯潘達忽然張開雙臂,雙膝跪在泥水中,雙手做火焰騰飛狀,嘴裏低低的說著什麼,一股神聖的力量從他身上傳出。
白依怡詫道:“他在幹什麼?”
曾忠禮道:“這是一種宗教儀式,看他一臉的虔誠,這個儀式大概是波斯教最隆重,最神聖的。”
過了一會,斯潘達站起來,深深地躬了一下腰,道:“感謝龍小姐不殺我,神會護佑龍小姐以及你的所有友人。我斯潘達在無所無能的天神麵前立誓,今後不會再殺再傷一人,願以我的力量來規勸教眾放下屠刀,不求洗掉身上的罪業,但求不再有廝殺。”
龍碧芸冷哼一聲,轉身而去,白依怡和鳳非煙緊跟在她身後,方劍明望著斯潘達,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奇異的力量,就好像是一個惡人在佛祖前的真心懺悔時的那種力量。這一刻,他才深深地體悟到昔日張向風所說的“仁者無敵”是多麼的有力。
龍碧芸有些失魂落魄的來到了慈航軒所在的山下,這裏曾經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但現在,卻都變得很陌生,很淒慘。
……
第二天,在慈航軒山下,多了三個墳堆。第一個是龍如黛的,第二個是慈航軒紫字輩弟子的,第三個是所有死在這一戰的的慈航軒門下的。至於那些不屬於慈航軒門下的屍體,已被方劍明和火眼金猴挖了幾個大坑,埋葬於地底。當然,這些屍體掩埋的地方,距離三個墳堆很遠很遠,方劍明和火眼金猴忙了一天才忙完。
龍碧芸祭拜過死去的亡魂之後,收起悲傷,配上寶劍,與方劍明、白依怡、鳳非煙、曾忠禮一起離開了武夷山。這是她歡樂過也悲傷的地方,以後,她或許不會再來,就算再來,那也是帶著香燭和紙錢來祭拜軒中的長輩和姐妹。
深秋時節,陽光淡淡,秋風徐徐吹來,帶著一股花香。垂柳依依,湖水瀲灩,遊人如織。這是杭州西湖一日的寫照。
一個身穿舊袍,打扮得土裏土氣的漢子,正沿著湖堤走一陣看一陣的向前行進。在他身後,跟著一隻雙眼火紅的大猴子。行人見了,總會多留意兩個一眼。說這個漢子是耍猴賣藝的,但又不像,說他是有錢人牽著寵物出來溜達的卻又不是。總之,在許多人的眼中,這漢子實在太普通,普通得就如街上賣藝的把式。
杭州的繁華,似乎年年如是。盡管每年都有許多人離開這裏,但同樣也有很多人來到這裏,唯一不變的是熱鬧以及那誰也逃脫不了的名利。
一個醉漢,手裏提著一壺酒,顛顛撞撞得哼著什麼,迎麵走了過來。那漢子抬眼看見,眉頭不禁皺了一下,他雖然也好酒,但覺得酒不可以胡喝,尤其是喝得瘋瘋癲癲,借酒撒潑。酒喝得助性就成,亂性就非常可恨了。
不過,當漢子看清了醉漢的模樣之後,他的麵色微微一怔,想了想,恍然大悟,似乎已經記起了醉漢是誰。
“原來是他,幾年不見,他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那漢子心中這樣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