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恒樹越打越心驚,越打越快活,他許久沒有這般快活了,他被人稱作“十步追魂”,那是因為他與很多敵人對戰時,根本就沒有切磋之意,掌掌致敵於死命,怎麼會有快感,他所追求的是一種武學上的境界。
方劍明呢,此時,已完全進入了一種令外人無法想象的境界,他感覺自己到了一個舞台上,台下無人,但一種激動刺激著他,他忍不住要要舞蹈起來,轉眼間,他突又感覺這不過是一場夢,一場隻有自己存在的夢,他歎息,傷悲。很快,他又想到,人生宛如一場夢,夢何嚐不是一種人生,自己又何必計較太多,且讓逍遙伴隨,我逍遙舞蹈,我逍遙悲傷,我逍遙快樂……
清成站在台下,指著方劍明,好像是說給別人聽,又好像是在指點方劍明,不滿的叫道:“你這小子,這一招明明是‘羅漢拳’中的‘羅漢閱經’,怎麼被你改得就像‘頑童念書’,哎呀,你這小子,這一招明明是‘闖少林神拳’中的‘韋陀鬧海’,怎麼被你改成了‘小兒戲水’,佛主啊,這一招明明是‘龍旋掌’中的‘龍騰四海’,怎麼被你改成拳法,變為了‘懶龍上天’……”
清成的聲音越來越小,他的眼珠也越瞪越大,及至台下的人都看不清二人的招法時,他的聲音才完全停下。
台下一片寂靜,誰也不敢出聲了,遠處傳來喝彩聲,卻也不能驚動他們。兩道人影互相纏繞,分不清誰是誰。
眾人正看得如癡如醉之際,突聽兩聲長笑發出,方劍明與沙恒樹霍然分開,站在台上“哈哈”大笑,很多人壓根兒就不知道那一個贏了。
沙恒樹笑聲一頓,大拇指一翹,讚道:“我沙恒樹很少讚人,今日見識了少俠的‘夢逍遙拳’,方知世上還有如此神奇的拳法,沙某輸得心服口服。”
方劍明抱拳笑道:“沙副門主過譽了,承讓,承讓!”
沙恒樹臉上毫無被擊敗的神色,躍下了高台,仿佛勝利的是他,而不是方劍明。
方劍明隨後也下了高台,清成一把拉住他,激動得熱淚盈眶,平時愛說話的嘴單隻會說道:“好,好,明兒,好樣的,好樣的……”
突聽一聲十分囂張的大喝道:“七星堂堂主毛成坤來也!”
淩空人影一翻,落在了台上,羅振聲急忙退了下去。
這毛成坤相貌實在凶惡,一臉橫肉,但方劍明見到他時,看出他修煉的是外家功夫,不過這門功夫卻非常奇怪,似乎還要比武林皆知的‘金鍾罩’,“十三太保橫練”還要更加厲害。
毛成坤往台上一站,道:“仇人傑,還不上來與本堂主一決高下?”
話音未落,隻見一個半百老者掠上高台,冷笑著,看定毛成坤。
毛成坤大手一揮,叫道:“仇人傑,本堂主見你是仇家的人,不想傷害你,你當著群雄的麵,甘願認輸,本堂主就放你一馬。不然待會動起手來,本堂主收手不住,會把你的胳膊扭斷,可惜你練了半輩子的武功!”
聽了這侮辱人的話,仇人傑壓心頭怒火,臉上帶著冷笑,道:“毛成坤,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虧你還是一堂之主,竟然說出這種如同放屁的話,真是臭不能聞!”
毛成坤聽了,火氣往上直竄,大吼道:“仇人傑,你不要不識好歹,本堂主給你一分臉色,你就開起染坊來了。你想找死,就上來送死吧!”
說完,將披在身上的長袍一脫,拿在手裏,隻見他內裏上身穿一件特製的短褂,褂上的扣子竟然是用金黃的銅所鑄,總共是七顆,代表七星。兩條粗如水桶的胳膊,肌肉誇張變態的向外橫生。下身穿著一件黑褲,褲腿上鑲著一道金圈。
看他這副模樣,一般得人見了他,嚇得就要尿褲子,哪敢和他對手。
方劍明心中想道:“這家夥的個頭雖然矮了司徒狂一截,但塊頭並不比司徒狂差,看來是一個能打的角色,不過這家夥作惡多端,希望仇人傑好好的教訓他一番。”
仇人傑冷眼相看,嘲笑般的道:“這又不是鬥雞,犯不著如此大張旗鼓,一看就知道你徒有虛名,居然還當了一堂之主,笑話,笑話!”
眾人本來以為毛成坤要氣的發狂,大打出手,誰知他站著不動,大嘴一裂,笑道:“仇人傑,你想讓本堂主生氣,本堂主偏不生氣,你說本堂主徒有虛名,本堂主看你也不過是愛嚼舌頭的膽小鬼!”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中一驚,暗道:“這家夥看起來十分粗魯,沒想到卻是心細如發,他知道仇人傑是在激怒他,他不上當,反而想激怒仇人傑。難怪他能坐上七星堂的堂主之位,這種人留在世上一天,就多了一分禍害。”
仇人傑雖是武林世家之後,修養很好,但毛成坤屢次出言侮辱,泥菩薩還有幾分泥性呢,何況仇人傑出道三十多年,武林中也有地位,焉能不大怒,厲聲道:“姓毛的,你不要怪仇某手下不留情麵!”
說罷,撲上來一拳打出,拳風如雷,轟然作響,眾人見了,微微吃驚,清成驚道:“這不是風家莊的‘風火拳’拳麼?原來風姥姥把傳家功夫傳給了仇人傑!”
方劍明道:“風姥姥?師父,風姥姥是誰?”
清成道:“風姥姥是仇人傑的母親。”
毛成坤見對方出拳了,也不怠慢,將手中的長袍一擰,頓時成了一根堅硬如鐵的棒子,砸了過去,他的打法非常實在,根本就沒有什麼花俏。
仇人傑眸子內閃過一道寒光,一拳轟在了長袍一頭。隻聽“啪”的一聲,長袍忽然散開,罩向了仇人傑。
方劍明吃了一驚,這毛成坤看似個粗人,沒想到會有如此詭異的打法。仇人傑臉色微微一變,他也沒想到毛成坤會使出這一招,他本來以為憑這一拳,定能將長袍擊得碎裂,豈料毛成坤不光是外家高手,還是一個內家高手,內外皆修之輩。拳勁吐出時,遇到了對方的內力,竟是攻不破對方的內力。
說時遲那時快,仇人傑左手一揮,往空中霍然一抓,五道指風割在迎麵罩到的長袍上,隻聽“嘩”的一聲響,長袍被分成六片,
毛成坤大吼一聲,道:“你賠本堂主的袍子!”閃電一般擊出一拳。
仇人傑喝道:“老夫還怕你不成!”同樣一拳轟出。
隻聽“轟”的一聲巨響,拳頭與拳頭相撞,兩人都禁不住後退了三步,毛成坤狂笑道:“‘風火拳’也不過如此,仇人傑,有種的話,你敢硬接本堂主的十八拳?”
仇人傑自忖母親所傳的“風火拳”至剛至強,威力無窮,焉能怕他,叫道:“老夫還懼你不成?”
隻聽“轟轟轟”三聲響過,兩人瞬息間對了三拳,高台搖晃起來,眾人驚駭。
仇人傑隻覺拳頭隱隱生疼,毛成坤卻渾然沒事,狂笑著向對方一連轟出四拳,仇人傑一咬牙,又硬接四拳。
四拳硬接過後,高台像是得了瘋癲病,劇烈的搖晃起來,離高台最近的人群中,有人大聲叫道:“不好了,裂開了,裂開了……”
台上二人充耳不聞,運氣揮拳,眼看那高台就要承受不起,隻聽有人大笑道:“仇老弟,毛堂主,你們再不變換個打法,這高台就要成為你們拳勁下的犧牲品了!”
另外一個蒼老的聲音,如撞鍾一般笑道:“大家隻是比武而已嘛,何必如此相拚!”
隨著話聲,兩條人影急射二至,人在空中一翻,雙掌一沉,一股龐大的氣勁發出,你別以為他們是想格開二人,他們的氣勁合在一處,源源不斷的托住了高台。這兩個人正是錦衣衛的兩大副統領,一個是聖手何飛,一個是孔伯端。
眾人見了,才放下心頭的一塊石頭。那羅振聲本來是站在台上的,這會已經跑下來,見兩位大人前來,抹著滿頭大汗,上來見禮,二人卻不理會。
仇人傑硬接了對方十五拳,拳頭已然紅腫起來,火辣辣的疼,毛成坤的拳頭卻如金剛做的一般,安然無恙。
仇人傑心中後悔不迭。他要是不逞匹夫之勇,也就不會答應硬接對方十八拳,憑著他母親傳給他的“風火拳”與家傳的“琵琶手”,雖說不能勝出,至少不應該這麼狼狽。
如今拳頭發麻,力氣也用去了不少,還有三拳未接,倘若真的再接對方三拳,說不定他的胳膊就要廢了。
突聽台下有人笑道:“仇人傑,到這個台上來的,不是拚命,而是比武,你何必同他拚命,他外練‘金鐵十八罡’,內練‘虎狼之氣’。你以為就憑‘風火拳’就能對付得了他?”
眾人望去,見是大理段家的段彥宗。
毛成坤聽了,心中一驚。仇人傑一想也對,自己為何要與他拚命?比武但求勝負而已。見毛成坤一拳擊來,沒有受傷的手淩空一劃,一道氣勁擊中對方的拳頭。
氣勁可不比拳勁,掌力之類的,殺人的氣勁有時比寶劍還要鋒利。
隻聽“砰”的一聲,毛成坤退出了一丈多外,但是他的拳頭沒有受傷,可見他所練的什麼“金鐵十八罡”比起其他類的橫練功夫要厲害得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