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神聽了,猛地站起,須發無風自動,雙眼一眯,道:“化腐朽為神奇,變平常為離常。好!好!老夫倒要考慮是否和他一戰。”
黃升臉上一慌,驚道:“前輩,你――”
刀神笑道:“休要驚慌,我隻是想找個機會與貴幫主切磋切磋。年輕的一輩中,難得有這麼好的對手。昨夜那個聖姑,武功亦是絕頂,因體質所限,才會被我兩掌打得身受內傷。”
黃升暗道:“別說兩掌,就是一掌,又有幾人能受得了?”
飯後,夜已深,各自睡下。
翌日,四人起來,梳洗完畢,到童府看望,祭奠過童五洲的靈位,在童府吃過午飯,便要告辭,童家人挽留不住,說了些感激的話。
刀神拉著方劍明出了童府,後麵跟著陳、黃二人。
刀神邊走邊道:“兩位有何打算?”
陳錦藍道:“我是一個落魄的江湖書生,四海為家,走到那就是哪裏,沒有一個必須去的地方。元江待了快半個多月,大部分地方都遊遍了,如今想到海南去看看。不知黃兄意欲何往?”
黃升道:“家師曾交待,要我在江湖中多結交些朋友。陳兄要到海南,在下正好沒處可去,想與陳兄結伴通行,可否?”
陳錦藍大喜,道:“結伴而遊,勝過一人獨遊。”轉頭看向刀神,道:“前輩,不知你老和方老弟要去哪裏?”
刀神想了一下,道:“我這次重出江湖,不到半月,連遇高手,武林確實是藏龍臥虎。我打算擇一處深山,潛心修煉一段時間,然後再出山!”
當下,四人互相辭別,陳、黃騎上快馬,卷塵而去。
方劍明與刀神經過城門時,發現官兵的數量多了一倍不止,盤查甚嚴。
兩人出了城,遊山玩水般行走,往東南行了數十裏,見前麵有一個小鎮,兩人在鎮上一家客棧吃過晚飯並住店。
客房裏,刀神突然問道:“方小子,你想你的師父和師祖嗎?”
方劍明一怔,道:“刀大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想帶我去玩了。”
刀神道:“不是。我看了洗髓經,果然是一門武學寶典,我意欲到山中修煉一年半載,怕你耐不住寂寞,想先把你送回少林寺。”
“原來是這樣,沒事的,我也想好好的練功,少林寺就暫時不回去了,等我將功夫練好後,再回也不遲。”
刀神心中一喜,他也怕方劍明離他而去。這些日子相處,他是把方劍明當作侄兒一般看待,雖說這個侄兒對於他來說,未免太小,但對方劍明,他是產生了深厚的感情。他的身世有些像方劍明,自小是個孤兒,想起小時候的孤獨,對方劍明倍加痛惜。
再說了,如果沒有方劍明在他身邊,他一個人在山裏,少個人說話,未免太寂寞。當初在蒼龍穀內,因為有銀角獸、天蟬刀“陪”他練功,這才免去寂寞之苦。
“這樣更好,我也要向你打聽一些事兒?”
“什麼事?”
“你全身是寶,你可知道?”
方劍明“嗬嗬”笑了一聲,道:“刀大叔,你不要開我的玩笑了,除了天蟬刀以及刀法秘笈,我還能有什麼寶貝?”
刀神正色道:“這不是開玩笑。我昨日查過你體內的狀況,你的經脈古怪異常,體內有三股真力。一股是在少林寺正宗內功,可是另外兩條從哪裏來的?前夜你從房頂上飛出,所使用的那一刀駭人之極,我自問強盛之時,都難以應付,你是如何做到的?即算你是天才,也不可能在短短時間內,將天蟬刀法修練到這種境界。”
方劍明一臉迷糊,道:“是麼?我真有這麼厲害?我還不知道呢!”
突然想起修練的“大睡神功”,不由叫了起來,道:“啊,我猜到了,大概都是他在作祟。”
從懷中掏出不知年代、古舊的“大睡神功”秘笈,小心翼翼遞給刀神,道:“刀大叔,你見多識廣,你看看這是什麼寶貝?我師父特瞧不起這本書,還不讓我練呢。”
刀神見他如此重視這卷書,還當是“絕世武學”,接過秘笈,正要打開,作難了,問道:“你不怕大叔偷學了少林寺的功夫嗎?”
方劍明道:“這書我師父視為無用,我正愁找不到知音呢。刀大叔,你要是也學會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刀神暗道:“這書裏究竟寫著什麼,清成那個大和尚居然看不出有什麼好處。”
想著,打開了大睡神功的封麵,起首便是:
“嗚呼!人之一生,在一睡爾,不睡無以成大事!”
刀神一看到這句話,啼笑皆非,禁不住道:“這是什麼歪門邪說,難道就是你說過的‘大睡神功’?”
方劍明眨眨眼,道:“對呀,這名字是我起的,是不是很難聽?”
刀神險些要笑出聲來,道:“原來是你自己起的名,這就難怪了!‘大睡神功’的名字就像你師父練的‘吃飯功’一樣,好不俗氣。少林寺不愧為千年古刹,武學秘笈中既有易筋經、洗髓經這般好聽的名字,也有如‘吃飯功’,‘大睡神功’這樣俗的名字,真不愧是容納百川。大叔說你的‘大睡神功’俗氣,你心中不會嗔怪我吧?”
方劍明笑道:“哪裏會呢,我也自知這名字起得不好聽。不過我想,再好聽的名字也沒有用,一件東西倘有大用處,不必管它的名字怎樣,都是個好東西,若是沒有用的東西,名字再好聽,又有什麼用呢?刀大叔,我說的可有道理嗎?”
這話將刀神怔住了,半天沒啃聲,最後才歎道:“老夫白白活了這麼多年,連這點淺顯的道理都沒想通,難怪你師父在我麵前誇你是少林寺最聰明的人,叫我好生照顧。這十幾天的闖蕩,你有時顯得有些笨笨的,原來是大智若愚。讓我再看看,這‘大睡神功’還有什麼經人之言。”
眼光轉向秘笈,看著看著,臉上表情古怪,忽而大怒,忽而苦笑,忽而歎息,看到此處:
“吾極為貪睡,一日從睡夢中醒來,眼前無數蝴蝶翩翩起舞。吾跟著起舞,樂哉悠哉。嗚呼!此功真乃天下第一,易筋經、洗髓經,統統是狗屁――”任他涵養再好,無法在忍受下去。
“這是什麼破書?方小子,不是大叔說你,難道你認為這書當真是絕世武功?”
方劍明見刀神突然發怒,呆了一呆,道:“沒有啊,我倒沒有覺得它是絕世武功,我隻覺得它很好玩,刀大叔,你看這一段……”
拿過秘笈,翻到第三頁,指著一行讀道:“睡者,痛快人也,沉睡著,大痛快人也,睡著不知其睡而又覺其睡者,痛痛快快也!吾一睡半月,夢中習武,值白日數年矣!這話說得多好!睡夢中練功,是白日練功的百倍,這種事看似荒唐,對於我來說,卻很有道理?”
刀神向看怪物一般盯方劍明,最後搖搖頭,道:“老夫是不是在夢裏?這幾天來,怎麼沒有發現你中邪了?”
方劍明笑道:“刀大叔,你在胡說什麼呀,我哪裏中邪了?我的確是在睡夢中練功,你們怎麼看不出這本書的好處呢。這書好像就是我的知音一樣,我還舍不得你們看懂它呢。”
刀神想了半天,忖道:“對了,這小子極為貪睡,想來是同這著書之人有共同的地方,他能從體會書中的妙處來,我等卻隻當這書是狗屁,難道這就是俗話說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沉思半響,道:“隻有這麼來解釋了。這本書在你手裏是天下至寶,到其他人手中卻是狗屁不如。我看不懂這書,也弄不明白你所說的在睡夢中練功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傳說武學至高境界,會出現一種狀況,就是所謂的‘神遊八荒’,其實也並非真正的靈魂出竅,隻因進入這種境界後,無時無刻都在暗自練功。
睡覺的時候,真力也在體內四處遊動,倘若有敵,人自會醒來,不怕被人暗算。這種境界千年難得一遇,當年達摩老祖,折葦北渡,少林寺麵壁九年,盤膝靜坐,不說法,不持律,在內心深處苦心練功,終得佛家六神通,神遊八荒。看來這‘大睡神功’與彼有著相通之處。你也不必在意別人的看法,剛才是大叔失態了,大叔向你道歉。”
方劍明笑道:“刀大叔,你怎麼說到我們少林寺的祖師爺去了?這個功夫哪裏能和祖師爺比啊?我是喜歡這書的禪機和古怪,才學它的。刀大叔,你和我是什麼人?就算你教訓我,也不必向我道歉,否則我回少林寺,師父得知我不不願聽你的教訓,他非得在我耳邊整天念經不可。”
刀神哈哈大笑,道:“不錯,你和我是什麼人?刀大叔雖癡長你一百二十歲,與你無親無辜,但不知為何,特別的喜歡你。我一個人孤單的活了許多年,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與我說過這種暖人心腸的話,我――”隻覺苦澀湧上心頭,憶起一些往事,老淚縱橫,話也說不下去。
“刀大叔,都是我不好,惹你不痛快了。你老要是不在意的話,小子現在就拜你為義父,不知你喜不喜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