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神沒聽過武林六公子之名,但見他先前沒有承認自己是“程錦藍”,奇道:“這是怎麼會事?”
陳錦藍道:“因為祖上曾與朱元璋爭奪過天下,多年被皇家追究,晚輩隻能用‘程錦藍’的名字闖出了武林六公子之名,但我的姓是陳,並不是程。”
神想了想,道:“原來你是陳友諒之後。”
陳錦藍點了點頭,轉移話題道:“晚輩鬥膽,依晚輩看來,方小兄弟巴成不是前輩的侄兒。”
“我倒希望自己有這麼一個侄兒,我這‘假侄兒’是少林寺門下。”
“少林寺門下?確實一點也看不出來。”
“他從小在少林寺長大,又有一個當和尚的師父,說不是少林寺的門下,未免有些過不去。”
陳錦藍笑道:“前輩是怎麼與他碰到一塊的?”
刀神道:“怎麼碰到的,可就話長了,待會再說。這小子是我從他師父哪裏硬要過來的,我見他是一個可造之才,特意帶他到武林中曆練一番,將來還是要歸還給少林寺的。”
兩人在屋中說起悄悄話來,不知不覺過了一個時辰。
方劍明正睡得香甜時,被刀神叫醒了。
四人出了客棧。黃升對這一片比較熟悉,由他帶路。
城中夜市熱鬧異常,也不知道是什麼日子,每戶人家外的屋簷下,都掛著燈籠。街上人來人往,雖然還不如中原大城市的繁華,卻也難得得很。
各種小吃擺滿街道兩旁,陣陣香氣飄來。
方劍明東張西望,一不小心,突然同一個人撞在了一起,兩人差不多高,腦袋親密的碰在了一塊。
“你走路怎麼不看前麵,撞壞了我,你可要倒大黴的。”對方嬌聲道。聲音清脆,宛如百靈。
方劍明低著腦袋賠禮道:“對不起,對不起。”聽對方的聲音竟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女孩,也不知那根神經出了問題,道:“撞傷你了嗎?讓我看看。撞在哪裏?是不是這――”
抬起頭來,不顧自己頭上腫起的小包,用手去摸對方的額頭。
突然,一道掌風向他胸口打到,掌力極強,似乎想把他一掌打死。
“小子,竟敢撞傷小姐,我看你是活膩了!”一個身著黃裙、侍女打扮的大姑娘凶狠的說道。
誰也沒料到這大姑娘說打就打,刀神彈出一道指風,喝道:“有什麼事好好的說,哪裏有你這樣的人?”
大姑娘臉色大變,翻身退回,拉住身邊一個七、八歲樣子的小姑娘,警惕的道:“你們是什麼人?”
這大姑娘長的貌美,脾氣卻暴躁,她身邊的小姑娘正是與方劍明撞在一起的小女孩。小女孩圓圓一張臉蛋,眉目如畫,粉雕玉琢,正是天生的美人坯子。
陳錦藍朝大姑娘一抱拳,道:“我這位小兄弟方才已經道過歉,小生也在這裏也說一聲失禮。希望姑娘不要再動手,免得――”
大姑娘冷聲道:“免得人家說你們以多欺少!你們人多,本姑娘自然打不過你們,改天再來找你們算帳。”
黃升道:“你這人好不講道理。”
大姑娘瞪眼道:“我不講道理又怎麼了?你能把我怎麼樣?小姐,我們回去吧,下去遇到他們,一定要他們好看。”
小女孩見方劍明額頭仲起了一個大包,過意不去,再見他顯得很無辜的樣子,本想說些安慰的話,話到嘴邊卻變為“噗哧”一笑,笑聲中,已被大姑娘拉著走了。
方劍明抬頭見小女孩走遠,隻覺心中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
刀神見了,笑道:“小子,瞧你失魂落魄的樣兒,你要是喜歡那小女孩,大叔立刻把她抓來給你當小媳婦。”
方劍明滿臉通紅,急道:“不是,不是。”
三人哈哈一笑,但覺有趣。方劍明見三人合起來笑他,小嘴一撅,心中卻把小女孩的倩影記在了心中,想揮也揮不去。
四人到達童府時,已有大批武林人站在童府外,一個看似管家的老頭正對一批要進人道:“各位,實在抱歉,今晚老爺不見客,請大家都回去吧。”
有人不樂,嚷道:“我等都是給童老爺子助拳的,你身為管家,怎麼如此不通情達理?我等武功雖然低微,可是‘蟻多咬死象’,魔門的人不來則已,來了必讓他們好看。”
管家道:“老爺說了不見客,我也沒有辦法,你們要進去,除非把我製住了。”
有人道:“好,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管家閉起雙目,看神態竟是樂意被人製住。
突聽一聲輕歎傳來,管家臉色一白,回頭用顫抖的聲音道:“老爺!”
童五洲的身影出現在燈光下,身後跟著兩個中年漢子。
“老張,你又何苦這樣?”
“老爺,老奴實在不忍心――”
“要來的總要來,想逃也逃不掉,你進去吧。”
“老爺――”
管家老張眼中含著淚水,走下去了。
童五洲吸了一口氣,掃了一眼眾人,用一種冷靜得可怕的聲音道:“各位,要是瞧得起童某,就請離開此地。如果你們硬來的話,就是在陷童某於不仁不義之地。”
有人聽他說得如此嚴重,悄悄走了。一些與童五洲頗有交情的人當然不會罷休,道:“童老爺子,你這麼說,分明就不是把我等當作朋友。想當初,你幫我等的時候,多麼的慷慨,今晚有人敢找你的麻煩,我等豈能坐視不理?”
童老爺子道:“童某這麼做,恰是表明了把大家視作朋友。實不相瞞,魔門的人之所以找上門來,是因為童某當年做過一件對不起他們的事,這是童某咎由自取。你們當真不肯走,休怪童某無情,閉門謝客。”
最後一句,誰都聽得出來,字字沉痛,字字堅決。
突聽有人大聲道:“童老爺子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行事坦坦蕩蕩,我不相信你老會做了對不起別人的事!”
眾人看去,隻見說話的人是一個刀疤壯漢,塊頭極大,和他站在一起的,還有四條同他一般高下的大漢,五人如鶴立雞群,甚是紮眼。
童五洲看了五人一眼,道:“你們五兄弟也來了。”
刀疤壯漢道:“童老爺子有難,‘中州五虎’怎能不來?七年前,我等因為吃了人命官司,被錦衣衛高手拿住,論罪要問斬,多虧你老發現其中蹊蹺,花了不少精力,為我等查出了事實的真相。我等殺的人其實早被人殺了。如此恩情,我等時刻銘記。今日本想報答,你老卻叫我等不要插手,我等在此等待,就是等你老的一句話,誰知你老――”
說到這,滾下幾滴虎淚,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童五洲聽了,猛然大笑,笑聲中帶著無奈、悲憤、後悔、感激……
“童某活了七十三歲,自問一輩子問心無愧,今晚就是背負千古罵名,童某亦是甘願。朋友們說我不夠義氣也好,說我瘋了也罷,童某把話擱在這,誰要是硬來,童某立刻就死在他的麵前。”
場麵霎時變得靜寂無聲,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以往熱情的童五洲何以會說出如此絕情的話。
“中洲五虎”聽了,不禁淚流滿麵,衝出人群,跑到樹下,解開韁繩,飛身上馬,仰天大叫道:“蒼天再上,‘中洲五虎’在此立誓,童老爺子倘若被魔門所害,魔門就與我等不共戴天。”
立誓完畢,五匹怒馬“得得”的絕塵而去。
刀神見了,歎道:“似這樣的漢子,江湖上已不多見了。”
這麼一來,誰也不敢在童老爺子府外待著,紛紛離開。
四人繞到童府後門,乘著夜色,飛身而入。
刀神暗中發出氣勁,探測四周,竟發現有十多個人秘密潛伏在童府各個房屋頂上。他也不點破。
整個童府,居然沒有一個守夜的人,想是童五洲特意安排的。
四人來到一座大廳上,潛伏暗處,靜觀其變。
六個勁裝大漢站在大理石鋪成的院中,廳內燭光明亮,簷下掛著兩個大紅燈籠。
“嘿嘿,童五洲,你果然是一條漢子。老夫佩服你的勇氣,可惜你今晚逃不過此劫。”
陰冷的笑聲傳來,一道人影橫空掠至,落在院中。六個勁裝大漢見了,不為所動。
來人是一個華服老者,頭發半白,梳得整齊。他的人落到院中,站在原地不再移動,冷冷的看著大廳內。
廳內傳來童五洲的聲音道:“就尊駕一個人嗎?”
童五洲帶著兩個中年漢子從大廳內走出,三人都是一身勁裝打扮。
“老夫一人足以辦事,何須多人?怎麼樣?童五洲,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答是不答應本門開出的條件。”
“童某豈能為虎作倀?童某不願失信於人,自然不能失信於你們。你們打算怎麼辦?”
“童五洲,八年前,本門的聖母大人托付給你的事,你沒有辦好,算不算失信?”
童五洲冷笑一聲,道:“算!當時,童某並不知道那個渾身是血的的女人就是白蓮聖母,否則焉能上當?她懇求我將她的兒子收留,說自己躲過仇家的追殺後便來找我。童某見她可憐,一時心軟答應了她。不料,那孩子在童某手中還不到三天,就被一個瘋婆子搶走,我連一招也接不住。童某一時鑄成大錯,這些年來,四處尋找,悔恨不已。今已知你們是白蓮教的人,童某就算是自殺,也不會答應你們的無理條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