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天從不後悔自己那天對白沐靈的強迫,哪怕會造成萬劫不複的後果。
因為無論是誰,也阻止不了他。
忍住掐死周小桃的欲望去相信白沐靈,隻要白沐靈說他們沒有關係,那就是沒有,一切就讓他過去吧。
白沐靈也是裝作一切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哪怕忍的很憔悴,硬撐著把屈辱咽進肚子裏去,就這樣,也要把一段搖搖晃晃的感情艱難的維持著。
好不容易遇到動心的人,諒是白沐靈這樣天生有些薄情的人,也想要緊緊的抓著。
席天買了一堆補品,又從國外讓朝衛飛回來送來一堆昂貴的令人咋舌的養肺的營養品,不管以什麼身份,都是要去看看他爸爸的。
白沐靈不讓席天跟著,席天隻能自己去醫院,輕而易舉就查到了白守家的病房。
沒有白沐靈整日愁眉苦臉的悲涼氣氛,201病房的笑聲很遠就能聽到。
“哈哈,小桃你可真逗。”李初花也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小桃這孩子聰明伶俐又會說話,是個惹人喜歡的。
“您看,伯父也笑了呢,伯父您啊,可就放一百個心吧,有我看著靈子,他絕對服服帖帖的。”小桃使盡渾身本領逗二老開心。
白沐靈其實很感謝她,隻是說不出什麼多餘的話來,麻木的不停的削蘋果,剝橘子。
李初花像是看不到白沐靈麵無表情的臉一樣,繼續沉浸在小桃製造出來的歡樂氛圍中,“小桃啊,你和我們靈子可真配啊,以後要是能結婚,我們白家一定不會虧待了你!”
周小桃愣了一下,隨即就接上,“哎呀,伯母,您看您這話說的,這麼早,我們才多大啊,我都不好意思了,哈哈…”
“哐當!”門口一聲巨響,隨後沒了動靜,李初花壓根兒沒去注意。
可白沐靈的心撲通撲通的跳的厲害,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開門一看,感覺血液都要凝固了,門口摔了一地的補品,還有席天已經走遠的身影。
白沐靈不敢在李初花麵前喊席天的名字,隻能回來偷偷告訴周小桃讓她幫忙看著點,自己一個人追了出去。
席天的車開的飛快,白沐靈坐了一輛出租車,司機怕出事兒,硬是被拉下了好長一段路。
白沐靈給席天打電話,席天沒接。
白沐靈啊白沐靈,我能忍受你的一切,可你不應該騙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一個女人糾纏,都要談婚論嫁了,準備什麼時候告訴我實情?和我上床的時候再遞請帖給我請我去參加你們的婚宴嗎?
你不愛我,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欺騙感情…
朝衛給席天發短信:快回來,中國市場你家老爺子都給弄垮了,美國這邊公司上市,老爺子的手都伸過來了,我跟青桐兩個人擋不住。
席天猛的把車停在路邊,等著白沐靈追上來。
靈子,跟我走吧。
愛或不愛又有什麼關係,我要的是你在我身邊。
白沐靈眼看就要追上席天,周小桃突然打來電話,“靈子!靈子你快回來啊!伯父他,他快要不行了…”
周小桃顫抖的哭腔,李初花在電話裏的哀嚎,醫院裏醫生的緊急搶救……
好累。
“司機,快回醫院…”白沐靈無力的倚回座位。
席天就這樣,看著白沐靈一路追過來的車在即將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又掉頭回去了。
命運就是這樣喜歡開玩笑,大起大落,隨時就調轉方向,讓人猝不及防。
好,好,那就這樣吧。
老白最終還是去世了,走的時候很安詳,握著白沐靈的手,笑著閉上了眼睛,也算是了無遺憾。
又是一年寒冬時,漫天的雪沸沸揚揚,安葬白守家的時候,墓地一片雪白,白沐靈已經哭不出來了,沒有眼淚,沒有聲音。
默念了一句:爸,一路走好。
李初花為了還高額的醫藥費,賣掉了家裏的房子,白沐靈也不住校了,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很小的一兩室一廳,李初花和他住一起照顧他的起居,白天給別人當家政,晚上再去餐飲店值夜班。
本就開始蒼老的她在歲月無情的折磨下,更是硬生生被壓彎了腰,白沐靈看到李初花疲憊的回來,帶著的圍裙沾滿了油漬,從前那個愛笑愛打麻將的李初花,白沐靈是從多久以前就沒有看到了?
躺在床上,看著陳舊泛黃的天花板,白沐靈想到了365宿舍天藍色的吊頂,那是席天弄的,為了和自己的配成一套。
那天一直忍著沒有哭的白沐靈,在回到學校以後,發現宿舍裏已經了無席天痕跡的時候,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愛會使人痛。
陽台上席天洗的外套早就幹了,那是他在野營時席天大半夜送過去的衣服,自己穿了好久,如今又蒙上了一層新的灰塵。
他特意為自己弄的開關還在,白沐靈按了一下,陽台的燈發出了“刺啦刺啦”的聲音,隨即就永遠的滅了。
應該是年久失修吧。
後來,李澤進軍校了,倉炎消失了,兩個宿舍隻剩下王家樸實的兩兄弟和一個不再回去的滿目瘡痍的白沐靈。
這斷不長不短的日子裏,經曆了刻骨銘心的愛情,生離死別的苦痛,任誰都能在一夜之間長大。
他一點都不,不想那個人。
每個人都能說走就走。
先說愛的人是你,先走的人還是你。
我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周小桃說,靈子,我比你大三歲,你以後就喊我桃姐吧,我當初之所以老纏著你,不是因為我對你有那種喜歡,而是純粹的吸引,所以你不要總是對我冷著臉…我做媒體,天生找的就是你這種自帶光環的人,我當初幫你也不是沒有目的的…
周小桃說,靈子,我現在已經跟一家娛樂公司簽約了,初期是助理,慢慢會升經紀人,還可以帶藝人,現在公司正在招模特還有演員,你條件這麼好,你去試試吧…
白沐靈依舊不為所動。
周小桃繼續說,你現在整日裏頹靡有用嗎?人死不能複生!
周小桃隻知道他為父親的死難過,不知道他心底還有著千瘡百孔的情傷,兩個親近的人都突然的離開,白沐靈不知道自己除了發呆還能幹什麼。
周小桃說,你去了之後,薪酬會很高的…你媽媽她那麼辛苦,你年後就能進公司,相信我,你絕對有潛力的。
薪酬很高的…很高的…
你媽她那麼辛苦…
所以,白沐靈去了。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李初花窩在被窩裏睡的昏昏沉沉,如果不是外麵有人放鞭,白沐靈都不知道要過年了。
連夜買了去海邊的車票,白沐靈麻木的看了一路的風景,在淩晨的時候,到了海邊。
岸邊的風很大,遠遠望去,海麵上更是黑暗無邊,風卷著浪拍打在礁石上,鏗鏘做響,遠處燈火通明,還有人放著煙花。
大洋的彼岸有沒有盡頭?
一切的一切,都離得好遠。
隻覺得內心更加淒冷。
白沐靈跳起來把手機扔到了海裏去,脫掉了羽絨服隨手扔在了沙灘上,朝著大海跑了兩步便踉蹌著跪了下去,“啊!”
從來都怕冷的他隻穿著一件單薄的毛衫,在寒夜裏,在狂風中,在無邊無際的海邊,狂亂的發泄著長久以來的委屈,痛哭到聲音沙啞,無人問津。
萬家燈火通明,獨我一人涕零。
忘了一切吧,重新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