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溫順的羔羊

唐念差點被那張極具欺騙性的臉迷惑到。

回憶起來,塞繆爾很熱衷於和她親密接觸,並且試圖更加親密,從上一次進入遊戲地圖時就是這樣,他總是借助各種各樣的機緣巧合,和她貼在一起。

對於親密接觸的渴望與他無害漂亮的外表截然不同。

莫名的,讓唐念想到了自己的小蝴蝶。

希瓦納斯和他在親密關係上有著截然不同的取向。

希瓦納斯永遠不會主動開口,像一隻安靜又難以親近的食草動物,眼睛裏慣常沒有情緒,很少主動親近,離群索居。

但唐念接近他時,從不拒絕。

就好像他一直在等待著唐念主動靠近他一樣。

他甚至從未嚐試過主動牽唐念的手。

可唐念知道,他很期待。每次她主動靠近,希瓦納斯都會很開心,他很少笑,可每一個行為,每一個動作都在訴說著他的滿足。

塞繆爾則是直白大膽地付諸行動。

似乎不滿於她的走神,嘴唇被咬了一下。

唐念的注意力回籠,張著嘴,幾乎被這個冰冷的吻吸走了所有的氧氣。他在拚命地攪動她,吞噬她,卻又安撫她討好她。

像一個好不容易嚐到心愛糖果的孩子,想要一口吞掉,又舍不得,隻能吞進嘴巴裏輕輕含咬兩下,又珍惜的、舍不得嚼碎咽進去。

明明已經渴望到要發瘋。

這個吻帶著秘而不宣的摧毀欲,以及濃烈的攻擊性,她覺得自己快要被吞噬,無法被滿足的愛意與瘋狂滾動成巨大的漩渦,裹挾著她的靈魂墜入深淵,唐念幾乎被他揉碎進口腔。

唇角被咬出血,又被他悉數吮吸,好像要將她的血液吸走。

誰才是吸血鬼?

唐念根本無法判斷他做出這一舉動的動機是什麼,她陷在床墊裏,枕頭被他破碎的手指刮破,湧出大量雪白幹淨的絨毛,隨著他們的動作飄蕩在空氣中,像下了一場雪。

而她隻能被迫地承受著,她知道自己的唇一定被咬破了,禁錮在她後腦的手變成了輕柔的撫摸。

像在安撫她的情緒一樣,順著後腦勺的發絲輕輕向下,反複滑動、摩挲,充滿安撫意味,甚至可以稱得上溫情和寵溺。

主人與仆人的角色,在這一刻有了某種意義上的顛倒。

塞繆爾漸漸冷靜,將那個血腥的吻變成了母鹿寵愛幼崽般輕柔地舔舐。

他一點一點,啄吻著唐念受傷的唇瓣,將那些細小的血口清理幹淨。

極富有耐心,又極度危險。

-

她是個啞巴。

所以被欺負了也說不出話。

塞繆爾的眸光愈發晦暗。

整個人陷入某種酸軟而興奮的狀態,即便剛知道自己被欺騙、被忽略、被無視、被遺忘,即便濃重的愛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靈魂都被痛苦震碎。

憤怒爬上了他的眉眼,大片黑色的符文已經占領了他的身體,這具身軀快要被另外兩種霸道而又充斥占有欲的烙印擊潰,可塞繆爾還是無法自控地想要與她親近。

好像親吻她是證明她真實存在的唯一途徑。

隨著呼吸的交纏,占有欲逐漸高漲,到了某種令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程度。

他緊緊顧著懷裏脆弱的身軀,沉溺於與她親密貼合的美好感受,將她按在柔軟的床墊裏,胡亂啃咬舔吻著她的脖頸。

她的主人不知道,那些從她身下湧出的黑色咒符,已經完全將那具肉身剝離出來,介於生和死的狀態。

他正在親吻的,是她與自己簽訂了契約的靈魂,她這具枯瘦的肉體徹底迎來了新生。隻不過這並不是完美的狀態,塞繆爾仍然要給她換一具身體。

隻有最好的材質才能配得上她。

在換掉之前,他又覺得自己的主人無論在哪副軀體都是那麼的可愛。

她發不出聲音,揚起頭,微微的短促的喘息,喉間溢出細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叫聲,像一隻淋了大雨的幼貓,迷離的紅爬上了她的眼皮,她自己都未發覺她多出了體溫,多出了心跳。

誘人得像雨露下初初綻放的玫瑰。

無論是怎麼樣的她,都讓塞繆爾覺得格外可愛,以至於對她的冒犯過了頭。

他又一次唾棄自己。

中肯客觀地對自己作出評價,真是個低賤的,隻妄想僭越主人的奴隸。

他覺得自己惡劣,可偶爾也想縱容自己這麼惡劣一次,來宣泄被拋棄的怒火。

他已經很卑微了,隻憤怒這一次。

一次而已。

塞繆爾聽聞過許久之前人類教廷傳出的謠言,大概是兩百年前。

那時的教廷提倡禁欲,認為人類有原罪,而色欲是原罪的一部分,因此,讓人們通過抑製欲望,追求靈魂的淨化和拯救。

那些長期壓抑自我的人就在沉默中逐漸扭曲,他們將無法疏解的惡欲發泄在山羊身上,因為它溫順安靜,不會叫也無法反抗。

於是施加在它身上的傷害就被刻意扭曲成山羊的原罪,它們繁殖期長,不停地交.配,這與中世紀提倡的禁欲主義相衝突,因此被視為邪惡和墮落的象征。

虐待了山羊的人跪在教廷中,向神求饒,口口聲聲說山羊是惡魔的化身,自己是被它引誘而犯下錯誤。

後來,山羊就一直被認為是惡魔的象征。

可事實上,山羊又與惡魔有什麼關係呢?塞繆爾再清楚不過,它們沒有絲毫相似性。

山羊柔順,安靜,雪白又慈悲,它們又是如此軟弱,被捕獵者捉住,剝去皮毛,榨幹血肉,因為那種該死的溫順而被誣陷成惡魔的象征。

乖巧就是它最大的原罪。

塞繆爾按著她的手。

細細親吻她,從發絲吻到小巧的耳垂。

聽到她嗚嗚咽咽地哭。

胸腔中翻湧著即將燃燒他靈魂的情緒。

可憐的羔羊。

作為一個奴隸,他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

卻又忍不住在想,想讓她哭。

哭得更可憐一點。

哭到哽咽抽搐,哭到昏迷疼痛,哭著向他求饒,哭到主動彌補這上百年來拋棄他的罪過。

既然主動接近,就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

他會教會的主人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