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根據醫學院對西夏王傷情勘察,發現傷口是兩頭彎曲的鋒利武器。”
“兩頭彎曲?何以見得?”
下屬拿出一張圖畫,上頭是根據西夏王身上的傷口描繪出的模型,可以看到他身上的創口要相比較常規的武器更長,而且呈現出兩頭深中間淺的情況。
根據這個傷口可以模擬出相對應的武器,而這種武器正是類似月牙鏟這一類的武器才能造成這樣的傷口。
而且根據下手的力度來看,很可能會是一柄彎刀,而使用彎刀的人,正是波斯人的特色。
宋北雲臉上逐漸露出了笑容,還真以為是個得道千年的狐狸精,原來也不過就是一隻小狐狸罷了。
“查。”
“是。”
順著這條線,很快就推斷出了可能使用這些武器的人,大多都是一些波斯某教的人在使用,甚至線索直指向城中一處半島某教的聚居區。
宋北雲聽到這個消息,親自去質詢了一下他們的頭人,但是那頭人表示並不知道這件事。
可偏偏這個時候,長安皇城司的人竟在這裏找到了傷害西夏王的武器。
這一下也由不得他們否認了,宋北雲不顧某教頭領的請求,立刻抓捕了十餘名相關人員。
“宋大人,您這樣的行為會讓我非常為難。”
“你為難,我更為難。”宋北雲看著前來求情的某教頭人:“你以為我喜歡抓人麼?你可知道被刺殺的是誰?那可是西夏王!”
聽到宋北雲這樣說,那頭人的表情也變得愕然了起來,甚至於有些難以置信。
據宋北雲所知,西夏王一貫信奉的是拜火教,也就是波斯那邊的明教,是個相對來說沒啥卵用的教派,這幾年也因為和某教的衝突而逐漸消亡,甚至於連信徒都沒有幾個了。
“現在不管那麼多了,隻能先調查一下了,是不是清白一切都要等調查結果。”宋北雲看著那頭人說道:“對於你,我還是很信任的,我們是朋友。可是任何族群裏都有壞人,你說是嗎?而且你敢保證你的人裏沒有神罰的人?”
提到神罰兩個字,這頭人的臉色慘白了起來,他知道那個隻信奉神權的組織會用神權的名義來審判異端,而且不會有任何顧忌,是典型的極端信徒。
而他們對信奉拜火教的異教徒實行暗殺,這太正常不過了。
“如果證據確鑿。”宋北雲的表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我就要跟你們神罰開戰了,這是破壞了我的規矩。”
“是……我明白了,我會把這個消息傳遞回去的。”
宋北雲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這個神罰是漢語的翻譯,在他們的語言裏大概就是代替神行使權力的人,根據妙言所描述的內容,它就是百多年之後威震中亞甚至整個歐亞大陸的阿薩辛的前身。
他也玩過刺客信條,當初他也覺得這些揣著袖箭瀟灑如風的刺客很帥,但現在真當自己要麵對這些人的時候,他還是覺得很頭疼的。
“去查一下。”宋北雲抬起手:“全城究竟有多少拜火教信徒。”
拜火教也很有趣的,聽到這個名字宋北雲第一個念頭就是“明教聖女黛綺絲”還有那個老爺們的遺憾小昭。
而實際上拜火教波斯總壇現在這個階段已經不行了,他們在努力在外部創建分化教派來避免被某教徹底抹殺,他們選擇中國也無可厚非,因為這裏明顯有宗教滋生的土壤。
宗教這種東西真的是要命的,白蓮教就是典型,而如果在傳入時傳錯了意思,稍有不慎就是要成邪教。
不過宋北雲是不可能同意任何外來教派在本土滋生的,同樣也不允許任何宗教戰爭發生在自己的地盤上。他在這整破魔聖劍、搞無神論、搞唯物主義,那邊給他整個宗教戰爭,難道不是打他的臉麼?
沒過幾天事情就有了進展,在長安城內的拜火教信徒一共有七百五十人左右,名單也都呈在了他的手中。
在名單之中他赫然看到了那個身上被香料醃入味的女人的名字,而之前那個奇怪的名字居然是個藝名,她的真名叫帕爾旺娜,後頭還加了個注,漢名蝴蝶。
“她居然是拜火教的?”
宋北雲發現自己的設想跟實際情況有所出入的時候,他多少也有些自我懷疑了,他之前一直懷疑那個女人,可現在看來她居然也是拜火教的,那她就沒有動機了對吧,拜火教內部如果自相殘殺是會受到嚴厲懲罰的。
看來這一次是自己錯怪她了,刺殺跟她窺探自己應該是兩件事了。
“宋大人,有三名波斯人在牢中服毒自殺。”
宋北雲眼睛一挑:“你們怎麼能讓他們服毒的?”
“他們身上藏有毒藥。”
這種事真的沒辦法,宋北雲也是無奈的歎氣一聲,背著手來到了大牢之中,發現裏頭正有三個波斯人死在了那裏,掀開白布可以看出他們的嘴角有白沫滲出,一看就是中毒死的。
而旁邊則擺放著一些相關的身份證明,證明這三個人正是波斯哈裏發的神罰。
“操。”宋北雲罵了一聲:“讓他們的頭人過來看看,看完之後讓他來見我。”
而此時此刻,在一棟小樓裏,一個矮小的波斯男人正站在聖女的身邊小聲道:“聖女,我們安排的內線已經跳了,他們犧牲了自己。”
“他們是我們的英雄。”聖女表情肅穆的說道:“無論是誰也不能忘記他們的。”
“那麼聖女,接下來該怎麼辦?”
“等。”
這隻蝴蝶輕輕歎氣,她也不忍心自己精心布置的下線就這樣的消耗掉了,但真的沒有太好的辦法了,因為長安城的那個人太聰明,一次簡單的嫁禍根本不可能騙過他,但要是用死亡來證明的話,他一定會上當的。
她要報仇,為了自己被殺害的父母、朋友和老師,而現在能為她報仇的隻有東方這個神秘的國家。
挑釁這個國家設置的規矩,讓那個自以為是的神罰感受一下來子強大東方的怒火吧。
她在短暫的默哀之後,站起身來,走出小院之中恢複了以往的活潑開朗,又變成了那個萬人迷的小妖精。
而宋北雲此刻坐在椅子上,他剛送走那個波斯的頭人,那個人也是百口莫辯,隻能請求宋北雲給他一段時間寫信回去讓祖國派人來親自辨別。
宋北雲怎麼可能給他這個機會,那邊的西夏王還在等一個交代,長安還在等一個交代。等?自然是等不得的。
所以他讓那個頭人在三日之內自行選擇是接受全麵管製接受調查還是帶著他的人離開長安並且大宋正式跟波斯宣戰。
傻子都知道該怎麼選,他唯一能選的就是留下來接受調查,畢竟莫名其妙的接受一場戰爭,這誰受得了?而且現在波斯還和西域打著呢,為的就是爭奪西域的資源販賣給宋國,如果他們再宣戰,波斯就沒有任何勝算了。
“不對勁,我總覺得哪不對勁。”
宋北雲回家之後,坐在院子裏翻來覆去的念叨:“這裏頭一定有蹊蹺。”
金鈴兒走過來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怎的,一臉煩悶。”
宋北雲把這幾天發生的事簡單的跟金鈴兒這麼一說,金鈴兒好奇的問道:“這不是挺正常麼,嚴絲合縫啊。並沒有什麼地方起了衝突。”
“對,沒有任何衝突。一切都順理成章,查辦的過程也合情合理,死亡的人也被證實了就是那天刺殺西夏王的人。可我就覺得哪裏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呢?”
“我就是一下子沒想明白,感覺很奇怪。”宋北雲站起身叉著腰,來回踱步:“我搞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這麼簡單。”
“這不是一切都是順水推舟而查出來了麼?”
“對啊,順水推舟,太順利了。好像一切都是剛剛好,剛剛好武器是他們使用的,剛剛好那天晚上有十幾個人沒有不在場證明,剛剛好這十幾個人裏就有人自殺了,而剛剛好這自殺的人裏就有某教神罰的人。”宋北雲閉著眼睛仰著頭:“這太多的剛剛好,巧合的讓人難以置信。”
“順利還不好麼?”
“好啊。”宋北雲點頭道:“當然好,可是……”
“你啊。”金鈴兒拍了拍他的後背:“就是想的太多了,順利你覺得不對勁,不順利你也覺得不對勁。再這麼下去,天底下還有對勁的事麼?”
被金鈴兒這麼一嗆,宋北雲也覺得自己可能太敏感了一點,再回想一番似乎真的沒有什麼問題,武器也找到了、人也畏罪自殺了,要動機有動機、要手段有手段、要身份有身份、要立場有立場。
大概也算是能給出一個交代了,剩下的就是好好的問那幫波斯人要一個交代了。
“對了,你還記得前幾年麼,好多波斯貴族湧入這裏,甚至有波斯地區的小國公主流落青樓。”
“嗯。”金鈴兒抬起頭看著他:“怎的了?又想到什麼了?”
“沒事。”宋北雲搖頭道:“我去查查看,如果核實了就證明了我的假想沒錯。”
“什麼假想?”
“這幾年他們那邊的宗教鬥爭開始白熱化了,如今某教已經占盡先機,拜火教不太行了。大量的信徒外逃。”宋北雲說完抿了抿嘴,眼睛眯了起來:“那在這個大前提下,為什麼極端信徒還要追殺他們呢?”
“你都說他們是極端信徒啦。”金鈴兒揉著他的頭發:“不要鑽牛角尖,案子破了就好。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等他們給交代。”宋北雲揉了揉臉:“給不出交代,我就跟波斯帝國宣戰,徹底斷絕貿易往來,在我的地盤壞了我的規矩,不行。而且他們刺殺的是大宋的西夏王,這就是不把老子中原放在眼裏,更不行。”
“那你更要休息好,莫要太疲憊了。”
“嗯,知道啦。”宋北雲伸了個懶腰:“天氣涼了,你也該睡了。”
“你不睡?”
“我再琢磨一會兒。”
就在宋北雲琢磨的時候,那個以一己之力挑起爭端的女人正坐在自己的小樓中看著窗外的魅惑長安,麵前擺著一杯淡酒,幾樣家鄉的點心,輕輕往那一靠,如貓一般的慵懶。
“聖女,聽聞他們已被全部軟禁了起來。”
身邊的侍女一臉笑容的對蝴蝶小姐說道:“聖女果然厲害。”
“還早呢。”蝴蝶小姐搖頭道:“他如果不懷疑我,事情就要辦砸了。”
“為什麼?我們的目的不就是要他……”
“不。”蝴蝶小姐搖頭,手中的小扇子輕輕搖晃:“我要讓他懷疑我,查我。隻有這樣,他才會一步一步的走到我設好的步驟裏。”
“他要是不查,他們不就打起來了?”
“就哈裏發手下的那些廢物,他們不敢挑戰的宋。他們會屈辱的求和,用我們沒見過的屈辱來央求。這樣我們的同伴就白白犧牲了。”
“那他如果查出來了呢?”
“他查不出來,我沒留下任何線索,但是會懷疑我,因為懷疑才會繼續接觸,隻要接觸就是好事。我不光需要利用他來消滅那些惡人,我還要在這裏建立新的拜火教。”
“祝願聖女旗開得勝。”
蝴蝶小姐並沒有回答,隻是眼光深邃的看著遠方,因為其中的艱難隻有她自己才知道,作為對手的那個人太強了,強到自己不能露出一丁點破綻,否則會被全盤擊潰。
她不否認自己是在賭,代價是自己的全部,如果自己失敗了,那麼拜火教就沒有了將來,而即便是成功了,她也將成為永遠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再也沒有自由可言。
至於那些已經信仰某教的波斯人,他們必然會為他們的愚蠢和盲目付出代價,終有一日她要讓整個波斯都被滔天的火焰吞沒。
但這一切都不急,因為想要完成這樣偉大的願望,隻能依靠腳下這個神秘而恐怖的東方帝國和掌握著這頭巨獸韁繩的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