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5、六年2月21日 晴

“你別想那麼許多,都沒有。現階段你就記得一個字,給錢。”

“這是兩個字。”

遊街一周的宋北雲被“關押”在大內司命司的大獄中,這裏起初是用來關押犯事的宮女太監所用,年久失修導致宋北雲剛進來就塌了,無奈之下隻好將他轉壓到了皇宮內禦花園後側的沉香宮中。

這裏曾經是太後的宮殿,太後出家之後,此處便閑置了下來,加上周遭環境倒也清靜,正適合關押重犯。

“你別管幾個字啊,核心思想就是這樣。”宋北雲蹲坐在花壇前,一邊逗著狗一邊對旁邊的趙性說道:“而且要放棄幻想,做好打一場內戰的準備。”

晏殊也在旁邊,三人就這樣在春暖之日的屋簷下像個潑皮一般的聊著天,聽到打內戰的時候,晏殊瞪大了眼睛問道:“還要打仗?”

“做好這個準備吧,你算算那些公侯伯子男們的封地有多少,各級王爺公主的封地有多少,勳貴封地又有多少。將土地收益折換成了每月等額的俸祿,這對他們來說是從根上斷了念想。”

趙性抿著嘴沉默不語,而晏殊也在旁邊沉默了起來,唯獨宋北雲靠在那邊臉上一片淡然:“皇帝仍然是皇帝,但天下就不再是皇帝的天下了。”

“那是誰的?”趙性側過頭來:“我聽聞這般的話……是要殺皇帝祭天的,我可不想死。”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大宋是宋人的大宋。這句話老早就跟你說過了嘛。”宋北雲嘴裏叼著一根枯草,蹲在那望著天:“下個階段的事情下個階段再說,這個階段的任務是幹掉鄉紳、貴族階級的反撲,你放心第一波就快到了,咱們必須得先下手為強。”

“你們說的馬上要來的大驚喜是什麼?”趙性從旁邊的籃子裏拿起一塊肉:“朕現在如何去壓製朝中的大臣?”

“壓製?”宋北雲挑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那是我午飯,你吃了我吃啥?”

“等會禦膳房再送再送,咱們幾個好好吃一頓慶祝一下。”趙性笑著說道:“我登基以來,就這幾天最高興了。”

宋北雲也拿起一塊肉放到了嘴裏,沉吟片刻之後:“我們理性分析一下,為什麼文官集團可以在某些程度上對抗皇權,實際上是不是就是他們背後的人有能力發動顛覆戰爭?”

“嗯,動輒造反這誰吃得消。”

“他們錯就錯在錯估了你,趙性的成長速度。”

趙性抹了一把嘴:“這虧了是你,要是別人我已經叫人來掌嘴了,我便不是皇帝你直呼我姓名也是不恭不敬,天底下哪有聽說過喊皇帝名諱的?你這規矩真得改改了,我可長你幾歲呢。”

“行行行,我錯了還不行麼。他們錯就錯在錯估了當今聖上的成長速度。”宋北雲重新組織語言之後說道:“而且一開始軍權就是由皇家的嫡係把控,長安軍一到就又再一次的稀釋了他們在軍隊中的影響力。”

說起這個,趙性昨天是真的捏了一把汗,如果不是宋北雲早早布置,如果不是軍隊的指揮權是在定國公手中,那昨日當夜必有嘩變,然後就是一輪清君側,殺宋狗保江山。

“先是要立朝為公,執政為民。”

趙性撓著頭:“那是啥子?”

“第二,就是要粉碎舊思維。”

“第三,教育問題。

“最後嘛,可能就有點大逆不道了。”宋北雲嘿嘿一笑:“取消一切世襲製度。”

“對了。”宋北雲突然皺起眉頭:“你還得立下一個絕對不可打破的潛規則,文人不得治國。”

“宋北雲!”晏殊指著宋北雲的鼻子喊道:“你自己就是個文人!你狗日的!”

“你看。”宋北雲指著晏殊說道:“他這反應是不是就跟朝野那些人的反應一樣?因為涉及到了根本利益了。”

趙性饒有興趣的看著晏殊,晏殊被他看得背脊發涼。脖子一縮,便沒有再講話了。

“這一條朕也不太明白。”趙性從宋北雲手中摳了些瓜子出來,放在嘴裏一咬:“媽的……洗過的啊?”

“洗衣服忘記拿出來了。”宋北雲繼續嗑著:“我一個人過來的,身邊又沒個女人照顧,能洗衣服已經不錯了,你還指望我掏兜啊?”

“繼續說繼續說。”趙性扔掉瓜子拿起竹筒水壺喝了一口:“你也是太不講究了。”

“講究這玩意幹什麼。”宋北雲伸了個懶腰:“我不是看不起文人,畢竟我也是個文人出身,但真的……吟詩作賦、寫詞唱歌的人不需要那麼多,一個領域有那個十個八個就足夠了。但是工業、農業、商業這些領域裏,那是需要龐大人才基數來架構的。隻有上頭的人是出身於這個領域的,才會重視這個領域的發展,最後慢慢的才能讓整個體係發育起來,下層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你三尺的地基蓋不起十丈的城牆。一句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天下人都想去當士大夫,這怎麼成?種田需要技術、煉鋼需要技術、經商需要技術,別忘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建康猶在,樓台未倒,你可別重蹈了覆轍。”

“建康不在了,現在是金陵。”趙性糾正道。

宋北雲瞥了他一眼:“自己騙自己好玩麼?”

而就在這時,小魚匆忙趕來:“官家、宋大人、晏大人,東門守將裴永誌招了。”

宋北雲一聽,將手上的瓜子一扔:“走,來活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