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雞鳴寺人聲鼎沸,花開點點,晴空之下加之雪景裝點,入目皆是是風景。
金陵城的寺廟是第一批收取門票的,在執行這個製度之後,大部分底層百姓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那麼虔誠,他們甚至會被十幾文錢的門票被隔絕在塵世和信仰之間。
甚至在民間還傳出諸如“我佛不渡窮鬼”的說法,而高僧們心中清楚,這種門票製度本身就是與佛家眾生平等的法條所相悖,可無奈這天下不是佛家的天下而是皇家的天下,他們若是不這般,那這住持方丈之位就保不住了。
不過這好處也不是沒有,該來的人仍是會來,且花銷更大了,因為在這寺廟之中原本的那些物件如今全都是收了錢,什麼虔誠香,原本都是隨取隨用,而如今卻已經成了收費項目,一炷香多少錢都明碼標價了起來,頭柱香更是昂貴異常,就如今日大年初一的頭柱香就被人炒到了一千二百貫的高價。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整體信仰程度可以說是被壓到了曆史的最低點,古往今來就再沒有一個時代佛教的影響力在短時間降到這個程度。
天底下的和尚都在說想出這條毒計的人該千刀萬剮永墜阿鼻,但想出這條毒計的人如今卻在旅遊勝地雞鳴寺內賣飯的地方花了兩貫錢跟趙性一人買了一份齋菜坐在新建的遊人休息處就這樣吃了起來。
身邊還有些其他人,但一貫錢一份的齋飯即便是這樣肯花門票的“有錢人”也不見得願意買,若是不買就不能在這裏進食,隻能選在外頭半露天的飯堂中享用那二十文的飯菜。
當然,還有更高級的齋飯,那便是在後頭廂房中供給那些有錢人專門夥食,據說看人頭要錢,一人據說要十貫。
而宋北雲之所以選擇在這個中級飯堂裏吃飯,其實就是要看看這種無形中的層次分級到底奏效了沒有,從現在的情況看來,效果還是可以的,佛祖用錢來把人分成三六九等,還談個什麼普度眾生。
一貫錢的飯菜是可以的,畢竟太差了消費者不買單,他們可是要硬虧錢的,所以在現在這個階段,服務質量可以說是相當可以,就連一貫挑剔的宋北雲都對這些飯菜讚不絕口。
“你說。”趙性探過頭來小聲說道:“你做了這種孽,真不怕死了之後下十八層地獄?好好一個佛門被你折騰成這般模樣。”
“死了再說。”
小宋放下食盒,抹了把嘴:“齋菜不錯。”
“是不錯,下次朕沒事便來吃吃,整日大魚大肉的也膩了。”
周圍用膳的人還是有一些的,大部分都是一男一女的搭配,他們來這裏遊玩,順便就在這嚐一下雞鳴寺有名的齋飯,一個人花上一貫錢,倒也是無傷大雅。
他們其中不少人根本就不顧及這裏是佛家聖地,親親我我不成體統,但大家仿佛都熟視無睹,各自幹著各自的事情,相安無事的很。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在他們的概念中真的已經沒有了舉頭三尺有神明的概念,單純把這裏當成了過來旅遊撩妹的場所。
這種事情怎麼說呢,未來必然是會出現整體道德水準下滑的情況,但這樣卻能夠在最大的程度上遏製禍害中原數千年的各類教派。
畢竟大家都知道佛祖的飯菜好吃,但是沒錢的人可吃不到嘛。
這樣的確是有些造孽,但誰在乎呢,至少小宋不在乎。
一頓飯吃完,他們繼續徜徉在這個最新的旅遊景點之中,在後山的觀景台上,倒是沒見過幾個好看的姑娘,卻是見到了幾個在那望梅抒情的書生。他們站在小山之上,擺出一覽眾山小之姿,既點評天下英豪又點評山川河流。
“要說這天下誰是頂聰明之人,要我看還是晏同叔晏大人,此人文采無雙,年紀雖與你我相仿,但前程確實不可限量。”
“祝兄,此言差矣。我與你說有那執宰天下之能者,你與我講文采,這你我可就談不攏了。”
旁邊忙勸:“孫公子息怒,祝公子不是那般意思。”
而那身穿青衣的祝公子此刻也是當仁不讓:“誰說晏大人就不可執宰天下?”
“你恐是忘了還有一人。”那孫公子仰起頭笑著說道:“可想到是何人?”
宋北雲心中一陣狂喜,但趙性卻緩緩搖頭,小聲道:“輪到誰也不會輪到你。”
“哼……”小宋側過頭:“你就知道?”
“朕還真知道,天底下誰不知你宋北雲是奸臣佞臣賣國賊,除了朕,誰還能知道你能不能執宰天下。”
“爺爺不稀罕!”
這邊話音剛落,就聽那頭人來說道:“我料想諸位也猜測不到,此人便是趙相愛徒,匡玉生匡大人。此人扼守時南昌高風亮節,於朝野中也是清正廉明,稱其為當世之君子卻也是不為過,更是定國策、平亂黨,身兼欽差之責巡視南方,若是要比較文采,的確晏大人更高一籌,可若是比拚治世之策,這匡大人怕是比晏大人不差分毫,甚至有過之處,不然為何趙相點了他為欽差卻未點那晏大人為欽差?”
“嗬嗬,照你這般說,那奸賊宋北雲還得過趙相嘉獎呢,可到底是如何?還不是如今深陷牢獄,等待法辦?”
宋北雲在旁邊一聽,立刻撩起袖子:“老子這暴脾氣!”
“唉唉唉……別急,等他們說完。”趙性伸手攬住:“有些意思。”
宋北雲壓住脾氣坐在那繼續聽了下去,就聽那頭繼續說了起來:“那宋北雲一冒頭,我便是知道他活不長久,殺伐氣太重不說,還離經叛道,據說此番罪名是通敵賣國,這當朝太師不顧年事已高親自死柬於官家才讓那惡賊伏法,可見到底還是日月昭昭自在人心,我大宋斷然不能讓那等奸賊禍害了。”
“說的好!”之前那個與他爭執的祝公子在罵宋北雲這件事上兩人居然達成了一致,他走上前:“這等惡賊作惡多端,聽聞他在杭州之時,更是窮奢極欲,吃魚隻吃魚麵上那一點月牙肉,一月之內竟是生生吃光了西湖中的魚,還像地方官員以欽差之名索要賄賂,去是兩手空空,來時竟是車船滿載!當真的天下一等一的奸賊!”
趙性看了一眼宋北雲,宋北雲的手已經團成了拳,而趙性則笑眯眯的湊上前:“月牙肉好吃啊?”
“好吃,好吃的很,特別潤,緊實。”宋北雲咬牙切齒的說道:“他娘的。”
趙性哈哈大笑起來,拍了拍宋北雲的肩膀從小涼亭上站起身來:“諸位,我有一言,你等且聽之。”
“你又是何人?”
“邯鄲趙明朗。”
“嗬,趙國人。”
宋北雲聞言偷笑而趙性當時額頭上就冒了青筋,他以前就是趙王世子,而封地邯鄲也正是古時趙國所在之地。
這趙國說來也可憐,什麼邯鄲學步、紙上談兵,還有什麼利令智昏、倡女亡趙,這些黑趙國的典故層出不窮,後來又因為趙性的老爹趙王在麵對遼國時第一個選擇不戰而降,更是被天下人嘲笑至今,可趙性知道當時自己的生父與遼國簽了一紙協議,那便是他若是投降撤退,遼國不可侵害他封地之上的一草一木。
先父的忍辱負重讓封地數十萬百姓免於兵災,可卻成了這幫士子嘴裏的“趙國人”,一想到父親去世時躺在床上的心心念念,趙性的火氣也竄了上來。
他撩起袖子,一拳打在那祝公子的臉上,大家都是年輕人,衝突便是一觸即發,幾個人瞬間吵嚷著就將趙性給圍了起來,旁邊的司命司剛要上前救駕,但卻被宋北雲一個手勢給喊停了,接著他也脫掉了外套加入了戰局。
趙性可不是弱雞,他雖然性子有時孱弱,但自幼可是練太祖長拳長大的,打起來雖然不如宋狗那般虎虎生風但卻應付這幾個狗東西也是足夠了。
兩人不消片刻便將這一堆書生給幹倒在地,趙性甩著手腕子,頭上噌噌冒熱氣:“多年不練,生疏了。”
“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小宋甩著胳膊:“也就打打這幫廢物了。”
地下那一圈得有十幾個人,他們躺在那哎喲哎喲的叫喚著,一個個都被打得起不來身。
而這時官府的人也匆忙趕到,看到這個場麵也是被驚呆了,他們上來就要拘人。這一個瞬間,混在人群中皇城司和司命司的刀都快出鞘了,但趙性卻伸手一晃,製止了那些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宋北雲,搖頭表示他們不能上前。
既然他們不能上前,趙性和宋狗自然就被官府給拘了下來,那官差的態度倒也不差,畢竟來這個地方而且穿的衣裳都還行的人,想來也是大戶,輕易不是他這種差人能得罪的。
兩人被送到雞鳴山下不遠處的縣衙之中,雖此地與金陵城隻相隔不到五裏,但卻是屬於京畿道管轄,這裏就是那種童謠中“到了八輩子黴”的人才會在這當官的地方。
那縣令看到扭送了兩個人來,先問了問他們幹了什麼,然後說是鬥毆之後,也不廢話直接收了監,還讓人去查清楚他們都打了誰才好予以定罪……
“這是朕第一次坐牢!”
牢裏的趙性顯得有些許興奮:“原來牢中便是這種滋味啊?”
“你就是欠的。”宋北雲抱著膝蓋坐在角落:“姑娘沒調戲到姑娘,還被抓到這來了。”
“有趣!”趙性連連點頭:“甚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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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晚上碼字的時候坐在這睡過去了,可能是因為感冒藥的關係,實在有點頂不住這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