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女子一直以來都看不慣這幫臭男人,每每有詩會之時,她們就會現身,用自己的方法給在場的男人以沉重的打擊。
為首的那個綠衣女子正是僅存的四個親王之一的福王殿下的女兒,也是今上的堂妹,也是太皇太後最寵愛的小孫女,不是公主卻勝似公主。
同時她還是廬州府出了名的才女,平時無所事事,就糾集一幫人寫寫詩詞歌賦什麼的,但畢竟是女兒身要避嫌,所以她手底下的人都是一些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加上她煞是養眼。
“瑞寶郡主。”北坡上前見禮:“有失遠迎。”
這個郡主的姿態倒是極好,溫婉一笑,輕輕施了個禮:“多謝北坡先生相邀。”
“哪裏哪裏,能得郡主親臨,蓬蓽生輝啊。”
兩人客套了一番,他自覺的坐到了下麵,把最尊貴的位置留給了這位皇親國戚。
“完了完了,第二名的位置阿俏保不住了。”宋北雲小聲嘀咕道:“這娘們可以啊。”
宋北雲從不打誑語,這個綠婆娘雖然端著擺著,但她到底隻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骨架子雖小但胸口卻墜墜的,看上去玲瓏有致,極具視覺衝擊力,長發如瀑,黑潤亮順,小臉也白淨的很,眉毛顯然是修過的,還化了妝,小嘴唇粉粉的。
真的很頂……
不過瑞寶郡主顯然沒有注意到宋北雲下流的眼神,她隻是翻閱起了桌子上那些詩詞,看了一圈之後,並沒有發現能讓她眼睛一亮的名篇,她輕輕放下手中的稿紙,頗為失望的說:“諸位學子,今日就這些了?”
“她幾個意思?”
宋北雲問旁邊的玉生哥,卻發現玉生滿臉通紅,眼睛都不敢抬起,隻是時不時的抬起頭瞄上一眼前方的瑞寶郡主。
都這姿態了,要是宋北雲還看不出來,那他就不配他那老油條的名號,但現在他就有點後悔自己吹過了牛皮了,他可是說過玉生哥看上誰就把誰送上他的床,可這……
不是他說,這倆人身份差距有點大啊,一個郡主一個普通的落第秀才,玉生家隻是個小康之家,在莊戶人家裏挑的話,那是頂尖的,可是要拿到城裏來看,那真的是不夠看啊。
更何況這看上的還是個郡主,要命了。
“玉生哥。”
“嗯?”玉生明顯有些慌亂,連忙調整一番轉過頭:“何事?”
宋北雲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上:“我能收回我吹的牛皮不?”
“啊?何解?”
算了,沒必要去解釋了,這個級別的小姐姐那是到時候要作為高額附屬商品賣出去的,反正肯定不會落入這尋常百姓家,除非福王謀反被抄家滅門,男子充軍女子拉去當妓,這才可能偷偷摸摸想辦法弄回家。
誒?說起這個,為什麼別的親王都是福泰安康,家裏那個小東西卻是秦燕趙楚,這命名規則是怎麼個意思?
正在這時,瑞寶郡主輕輕咳嗽一聲:“我倒是有個主意,今夜就來這一場指物為詩,你們人人在紙上畫上個物件,旁邊再賦詩詞一首交於北坡評判。”
北坡連連笑著擺手:“我何德何能啊。”
“北坡你可太謙遜了,誰人不知你是我廬州第一才子。”
下頭有人起哄道:“你這才華擺在這,你當評判最適合不過。”
“那既然如此,我就卻之不恭了。”北坡裝腔作勢的咳嗽了一聲:“既然是郡主點題,那我便細細的說上一說吧。”
他環視下方:“每人發一張紙一支筆,半個時辰。畫出物件並根據畫出的東西賦詩詞一首,若是完不成,仲夏會可就來不得了。”
說罷,他揚起手命人呈上筆墨,並備好茶水,這就開始折騰了起來。那郡主則坐在上頭像個監考官一樣注視下頭每個人的動作。
宋北雲倒是沒有想去抬杠,隻是沒太大興趣,但還是有紙筆被擺在了他麵前,他也沒打算寫,不過玉生卻非常認真的在寫寫畫畫,仿佛想要在郡主麵前好好表現一般。
小包拯可憐,他因為年紀太小而沒分到紙筆,氣呼呼的湊到宋北雲麵前,看著他筆下一片空白,他立刻就舒展開了眉頭:“你怎還不落筆啊?”
“我落筆幹什麼?畫個西瓜嗎?”
“你怕是不行哦。”
嘿!這小兔崽子!這不是看在他是包公的份上,宋北雲能把他給罵到自閉,說男人怎麼能說不行!
“不就是畫麼,我畫給你看。”
畫畫這門本事,宋北雲可是一流高手,老瘋子最擅長的就是工、畫、醫,之後又跟著宋北雲折騰出了這個時代的製圖法,畫出來的東西絕對是誰都沒見過的。
但至於畫什麼呢?宋北雲東張西望一陣,有人畫花鳥魚蟲、有人畫美人名仕、有人畫山水園林、有人畫瓜果蔬菜。
瓜果蔬菜這位,是個人才……
既然大家都這麼有才,宋北雲就畫個地圖吧。
他用筆細細的描著,不多一會兒一副輪廓就出現在了小包拯的麵前,看到這副奇怪的畫,小包拯噗嗤一聲樂了出來:“你這隻雞,有些潦草。”
宋北雲沒說話,隻是繼續在上頭加上了細節,按照他記憶中這個時代的名詞開始在上頭劃分線條,然後細細的將各個地方都標注了出來。
西夏、蒙古、回鶻、吐蕃、大理、遼、金、黑汗、宋,都被一一的標注在了這張地圖上頭,一目了然清晰無比。
包拯開始還想嘲笑,但越看眼睛瞪得越大,這小小一張圖上,就仿佛呈現出了萬裏江山的模樣,粗粗的線是山、淺淺的線是河、細細的線是國界、斷斷續續的線是海域。
隨著宋北雲的筆觸在紙上環遊,很快一張相對完整的東亞局部區域地圖就呈現在了包拯的麵前。
“怎麼樣?哥哥是行還是不行?”
“行……太行了!”包拯幾乎都要趴在桌子上了:“這可比那書院裏的地理圖好上許多。”
“哈哈哈,那是自然。”
而他倆從頭到尾的交頭接耳也讓上頭的郡主看了個真切,她看到嬉皮笑臉的宋北雲似乎根本就沒有冥思苦想的意思,反而在和一孩童說說笑笑,心中不免有些惱怒,但卻也不好發作,隻是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半個時辰到了,北坡叫了停,這幫子才子紛紛停筆,有些人暗自搖頭、有些兀自去看人家的詩畫、有些拿起自己的作品來回欣賞,越看越滿意。
但宋北雲卻坐在那指著上頭的回鶻和吐蕃給小包拯介紹著這兩個地方,小包拯聽得眼睛直發亮,看宋北雲的眼神都有些不太一樣。
“都呈上來吧。”北坡拍了拍手掌:“甚是期待諸位大作。”
玉生看著自己的畫,還有一字未提的詩詞,憤恨的想要將紙揉成團,但宋北雲卻直接按住了他的手:“玉生哥,稍安勿躁啊。”
他接下了那張紙,看到上頭畫著一隻燕子站在枝頭,雖然不算是什麼頂級的畫工,但卻也可以說是惟妙惟肖了,隻是旁邊的詩詞卻……
“這個啊。”宋北雲拿過那張紙略微思索,邊寫邊默背:“采芳人杳,頓覺遊情少。客裏看春多草草,總被詩愁分了。去年燕子天涯,今年燕子誰家?三月休聽夜雨,如今不是催花。”
看了兩遍,覺得沒問題了,宋北雲把東西往玉生那邊一放:“頂著用吧。”
玉生看著上頭寫著的詞,愣神很長時間,然後又是品味了許久,才發現這短短小詞字字無愁卻處處愁思,一想到剛才宋北雲說的話和自己看郡主時的失態,他立刻明白了其中味道。
“北雲……”
“這會兒別當君子了。”宋北雲小聲說道:“聖人也當有成人之美。”
在高尚的品德和如花美眷之間,玉生猶豫了一陣,然後急不可耐的投入了如花美眷的懷抱。
他臉色通紅的將這稿子遞上去,但卻已經不敢抬起頭來,內心羞愧的讓他幾乎欲死。
至於他這個沒出息的樣子,宋北雲見怪不怪,隻是繼續逗弄著包拯:“怎樣,這圖喜歡是不喜歡?”
“喜歡!”
“來,叫聲好哥哥,這便送你了。”
“好哥哥!”
他本以為包拯會掙紮一下,沒想到他叫得如此幹脆,這一聲直接把宋北雲給叫傻了,堂堂包龍圖居然也幹出如此沒骨氣的事了?
“拿去拿去。”不過這都無所謂了,能讓未來的龍圖閣大學士叫自己一聲好哥哥,這輩子都值了,真的。宋北雲高興的很。
可就在包拯美滋滋的要接畫時,突然一隻纖纖玉手從上方伸來,奪下了這副地圖。
包拯和宋北雲齊齊抬頭看去,包拯暗道一聲糟,悄咪咪的就跑沒了影。
“小兔崽子……”宋北雲見包拯如此不講義氣,恨恨的罵了一嗓子。
而站在旁邊的瑞寶郡主看著那張地圖,又看了看宋北雲,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你好大膽子,居然敢私畫輿圖。”
“唉唉唉,郡主。這可不是私畫啊,可是你讓我畫的,這紙是你發的、這筆是你發的、這圖是你讓我畫的。”宋北雲撓著臉:“你可不能不認賬,許多人都看著呢。”
見到如此潑皮的宋北雲,郡主皺起眉頭,要放在往日她早炸了,但今天可是整個瀘州的才子都在,她得小心克製。
“好好好,好一個伶牙俐齒嘛。”郡主咬牙切齒一陣,看向宋北雲:“既然是我讓你畫的,那你便說說,這圖裏的意思吧。”
她說完,將手裏的畫揚了起來,幾乎全場都看到了這張頗為精細的山川地貌圖。
“行。”宋北雲站起來,從郡主身邊擦肩而過,取下地圖:“那我今天就給你說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