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給惠藩想出路
趙銘道輕拍陳梓君的手,說:“陳大人,你還是保持你這顆不成器的惻隱之心吧,我趙銘道能到今時今日的地步,機謀有,武力也有,但與朝廷相比,我認為我最大的能力在於給人活路。
其實這就是現在這個時代,無論是誰,隻要能給老百姓活路,改朝換代也好,謀朝篡位也罷,都是可以做到的。不作安安餓殍,效尤奮臂螳螂。想做的比大明朝廷差,其實也不容易。”
陳梓君輕輕點頭,這也是他願意為趙銘道效忠的原因,這些年來追隨在趙銘道左右,這位魏王殿下從未有育民、教民之舉,更沒有什麼愛民如子的舉措,但他保境安民,讓藩下百姓粗安,仍舊被視為萬民生佛一樣的存在,或許就是因為也有一顆惻隱之心吧。
“王爺,廣州那邊如何回應。”陳梓君問道。
趙銘道把信往陳梓君麵前一推,陳梓君打開,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說道:“這是杜永合的親筆信,可李元胤也簽名了,顯然在惠藩內部已經達成了共識。杜永合與李元胤二人請求海路撤離到粵西之地,以雷州、瓊州為上,安置家眷後,全藩之兵北上肇慶阻清軍入桂,請以肇慶、羅定兩地續為藩地,為魏王看守魏藩東大門。”
“與我猜的差不多,這兩個人,還是無法放棄手中的權力。”趙銘道說。
陳梓君微微點頭,從他個人的角度來說,他認為這個條件是很好的,惠藩願意把全藩親眷為人質,而且不割魏王麾下一州一縣,肇慶、羅定原本就是惠藩藩地,惠藩脫廣州之困,為魏王屏藩,雖說之後也需要魏王支援糧草、兵馬和軍械,但至少可以牽製住廣東之清軍,讓魏王可以全力應對桂林方向的孔有德部。
不過,陳梓君在趙銘道身邊也有年頭了,他也擅長揣摩心思,聽魏王所言,觀其臉色,就知道魏王對這個條件並不是多麼滿意。轉念一想,陳梓君立時明白了。
說起來,魏王麾下,軍事重心在北麵,政治重心在西南,假設魏王能接納惠藩,那對大明朝廷和瞿式耜肯定就不是現在這個態度了,返回西南後,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趁著清軍南下,直趨肇慶,挾持天子北上三邊也就是了。
可魏王沒有選擇這種簡單有效的辦法,顯然所謀更大,瞿式耜代表的士大夫東林黨,惠藩這一廣東土霸王,還有湖廣退下來的各藩鎮,在魏王未來主導的格局之中統統沒有位置,魏王在此耗費實力,就要一勞永逸的解決所有的內部競爭勢力,徹底掌握永曆朝廷,以免再受掣肘。
陳梓君想定之後,說道:“如今主動權在王爺手中,廣州圍困已經六個月,惠藩走投無路,大不了再等些時日,讓他們自己找準位置也就是了。反正,別人可能會投降,惠藩是絕對不敢投降的,不是嗎?”
這一點,趙銘道是同意的,滿清入關以來,雖然招降納叛很有魄力,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要,尤其是這種投降之後又反正的反複小人,那是抓一個殺一個,絕無其他出路。惠藩上下是不可能投降的。
趙銘道卻是搖頭:“不能坐以待對手斃。陳大人,你終究沒有指揮過軍隊,軍心可用不可欺,杜永合書信之中明言,全藩子弟翹首以盼魏王馳援......如此雲雲,顯然杜永合向我求援一事,惠藩都已經知曉,至少惠藩高層全都知道了。如果本王一口回絕或者久久不回信,那軍心渙散,難免生變,杜永合、李元胤之輩韃子不可能接納,但是其他人呢,但凡有一人將領有了二心,開了城門,一切全都完了。”
陳梓君一想也是,杜永合這些武勳、總兵清軍未必能接納,但那些參將遊擊的,獻上廣州一城可是大功勞呀,想來尚可喜也不會拒絕這種大禮的。
最重要的是,魏王不接納永曆一朝的實權勢力,這件事還沒有完全公開,或許在廣州城裏,魏王還就是全藩子弟心中的救命之人,若是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斷了,誰人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那如何是好,接納了是麻煩,而且其他藩鎮武勳必然效仿呀。”陳梓君說道。
趙銘道想了想說道:“看來,我得給惠藩想一條好出路了。”
陳梓君搖搖頭:“微臣想不出惠藩還有什麼好出路,微臣隻是想說,千萬不要相信一個絕境中人的話語,為了保住性命和權力,他們真的什麼話都能說出來,什麼條件都敢保證答應。”
趙銘道理解陳梓君的提醒,而陳梓君更明白惠藩的處境。魏王不會接納惠藩,而不是要吞並惠藩,因為在陳梓君看來,惠藩沒有什麼值得吞並的,廣東的藩地隻剩下了肇慶一府和羅定這個散州,還是因為清軍兵馬被牽製在了廣州,無暇西進的緣故。
惠藩的軍隊呢,數量已經不足萬人,這樣的軍隊如果要收編整備,需要大量的銀錢,而魏王現在恰恰缺少的就是錢,如果有錢,為什麼不從西南招募子弟兵,而是要藩鎮武勳的那些兵油子呢?
在陳梓君看來,魏王隻是不忍一支抗清力量被清軍所殲滅罷了。至於廣州城這座廣州首富之城,魏王更是不在意,他已經不止一次聽到魏王說以空間換取時間這樣的話了。
趙銘道問:“陳大人,為什麼惠藩不會真心臣服於我呢?”
陳梓君直接說道:“藩鎮武勳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王爺,說實話,您是我見過最特殊的武勳,您比朝廷更在意大局,更在意百姓呀。其餘的藩鎮都隻在乎自己的榮華富貴,隻有您給他們榮華富貴,他們才願意效力,但最大的榮華富貴是什麼,還不就是割據一方當土皇帝嗎?
杜永合所屬的惠藩也是如此,為什麼他們堅守廣州,就是因為廣州是他們藩地,是財富所在,是權力所在,失去了廣州,惠藩就可能土崩瓦解。而投靠您呢?僅僅是可以活命而已,敢問魏王,這些年您東征西討,有誰在您手裏能得到割據一方的地位呢,您忘了楊展將軍做的事了嗎?”
趙銘道聞言,無奈苦笑,楊展是他同生共死的朋友,二人一起抗清,交情很深,趙銘道北上控製四川之後,維持了楊展藩地的獨立,與楊展一起北伐三邊,如今楊展是周山大營的副帥,其兄弟楊淩則負責陝西河防,都是大權在握,可是即便是如此,楊展仍然覺得自己在魏王麾下格格不入。
因此他本人在周山的時候,派遣自己的親兵把自己的家眷從四川送來了昆明,並且上繳了一府四州的官印,直接自己把自己削藩了。連楊展這類人都是如此,更不要說曾經做趙銘道對手的惠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