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相商
孟喬芳起身，在李國翰的大帳之中來回踱步，久久之後，孟喬芳說道：“你都得到了消息，那麼平西王也肯定得到消息，這幾日你是否覺察平西藩有所變化？”
李國翰搖搖頭：“倒也沒見什麼變化，平西王一直與城內聯絡勸降，隻是不那麼順利。”
“是了，這就是變化，吳三桂此人素來驕傲，連破強敵，怎麼會勸降榆林城裏的那些泥腿子呢？”孟喬芳有些失落的說道。
陝北的起義雖然是薑瓖起義的餘波，但也可以說王永強的私心，此人與一個叫王正誌的人有仇怨，從軍也是因為這件事，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可當王永強當上滿清的參將時，竟然發現自己的仇敵竟然是延綏巡撫了，借著薑瓖起義之事，王永強也報仇起事。
而起義的主力卻都是延綏的綠營邊軍，但在蒲城、延綏鎮城兩戰之中，這些主力已經被消滅殆盡，吳三桂是作戰的主力，但是他不僅殺義，還進行屠城，蒲城百姓自守城池，吳三桂入城殺一萬餘，攻入延綏鎮城之後，也是大規模搜殺，直接導致了陝西各地的農民義軍不敢投降，紛紛北上困於榆林城中。
若是不知關中漢中的消息，吳三桂定然還是要以武力攻城，屠滅榆林的，可現在卻早早與城內農民軍領袖聯絡，可見是也知道了南麵的消息。
李國翰詫異：“依孟大人的意思，平西王已經得到漢中失陷，藩民為人所製的消息，那他怎麼沒有動靜？”
孟喬芳說道：“他能有什麼動靜，打？他麾下兵馬確實精銳，可明軍已經占據了秦嶺山道，他怎麼打過去，就算趙賊所部與那些明軍一樣，都是不堪一擊的，殺滅他全藩子弟應該不算難吧。
可是不打，他又怎麼有膽量背著朝廷去與南朝講和呢。對他來說，要是打，就不能沒有你我的幫助，不然絕難是明軍對手，而要是不打，與明軍進行交易，保住全藩家眷的性命，最好也是有你我參與，才能向大清證明他的清白。”
李國翰微微點頭，覺著孟喬芳分析的非常正確，他說道：“孟大人，您以為他吳三桂會怎麼做，對此我很擔心，此人素來狠辣，或許會反戈一擊，滅了你我，以甘陝之地，換全藩子弟平安。”
“有這種可能，所以本官才秘密來到這裏，就是為你提醒的。但也隻是有可能罷了，平西王世居遼西，對我大清實力知之詳盡，而如今南明勢微，大清與南朝早已相提並論，平西王也知道，大清對降而複叛者，素來隻有誅殺，他未必有膽子如此！”孟喬芳說道。
李國翰心想也是，若是再背叛大清，那就真的隻有死路一條，現如今雖然山西陝西鬧的厲害，吸引了大清八旗主力，但是在南方，湖廣和江西兩大戰場，大清卻是高歌猛進，前幾日來的塘報，就連南朝的督師大學士何騰蛟都給殺了，雖然趙銘道一時跳梁，但南朝眼見要覆滅的關頭，吳三桂就算為了藩兵家屬著想，也該仔細掂量掂量才是。
“如此說來，吳三桂定然是在等了。”李國翰認真思索之後，對孟喬芳說道。
孟喬芳正不解，反問：“等什麼，如今京城也不會有援軍派遣了。”
“不，吳三桂在等你我表態。孟大人，你莫要看吳三桂性格粗豪，但實際上他的心思重的很，我與他共事多年，最是了解了。他現在肯定在等你我去找他，你我主動去，告知漢中淪陷的消息，一切就要遷就於他，可要是他主動來找你我，可就是他求咱們了，就沒了主動權。”李國翰對孟喬芳解釋說。
孟喬芳越聽越覺得李國翰說的有道理，他微微點頭說道：“既如此，本官便主動上門去。”
“危險呀！”李國翰連忙阻攔：“若是您主動找他，那拿住了你孟大人，逼迫陝甘綠營遵從於他，那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孟喬芳說道：“可要是以本官名義請他來，他不來，又如何，豈不是要撕破臉嗎？為了大清西北大局，本官還是親自去一趟的好。而且，他吳三桂還以為本官在延安府，不知你我已經通聯達成一致，我可以夜入平西王大帳，讓他以為我是秘密前來的，可以試探出他的真實意圖。”
說著，孟喬芳從身上拿出了信和印璽，說道：“李將軍，這是我陝甘總督大印和一封信，此刻甘陝綠營都在陝西巡撫黃爾牲手中，咱們約定好，若兩日之內本官不能反回你這大營，就是吳三桂叛變了。”
李國翰收好說道：“孟大人，若吳三桂真的叛變，那我和黃大人該怎麼辦？”
孟喬芳說道：“信中我已經交代好了，到時候你二人聯營，直接向西渡河，去山西與八旗大軍合營一處吧，我既死，吳三桂降，縱然神仙下凡也救不了陝甘，屆時你們就算退卻，朝廷也不會怪罪的。
李大人，真若有那一天，本官拜托你看來同僚一場的情分上，照顧一下本官的家人。”
“好，我李國翰絕不負你孟大人！”李國翰傲然說道。
平西藩大營。
“聽說了嗎，漢中被明軍占了！”
“我也聽說了，吳國貴那小子都投降了，媽了個巴子，老子們在外麵打生打死，把家小托付給他，這狗日的竟然連抵抗都沒抵抗，就投降了，平日裏仗著王爺信重，耀武揚威！我老婆孩子若是有事，老子非得剝了他的皮不可！”
“這可怎麼辦，這仗還打不打了，娘的，逆賊再重要也沒爹娘重要，咱們得回漢中救爹娘妻兒呀。”
“你他媽糊塗了，陝甘綠營和漢軍旗能讓咱們這麼順當南下嗎？你和明軍一打，人家把你爹砍了怎麼辦？”
大帳內吵鬧起來沒完沒了，等到平西王吳三桂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站起來了，焦急的看著吳三桂，有人忍不住問道：“王爺，漢中真的被南蠻子占了麼？”
吳三桂神色冷峻，看著眾人，說道：“諸位將軍，你們聽到的消息是真的，南朝魏王趙銘道以武大定詐降四川巡撫，誆騙我們出兵北上，趁虛而入，占領了漢中，現在對於我們平西藩來說，和五年前一模一樣，又是到了生死存亡的的時候了，你們還記得當初我是怎麼對你們說的嗎，越是這個時候，我們需要的事什麼？”
“團結，咱們平西藩隻有團結一心，才能應對大變！”有人當即高呼。
吳三桂重重點頭：“對，無論是打，是和，怎麼打怎麼和，咱們都必須團結在一起，不能有二心，對南朝趙賊如此，對大清朝廷也是如此，這個時候若是分裂了，那真是要死無葬身之地！”
“王爺說的是，又不是隻咱們的妻小落在了南蠻手裏，王爺同樣如此，所以隻有王爺和咱們是一條心的！”
“此言大善，咱們一萬精銳，朝廷和南朝都不敢小覷，現在更是要擰成一股繩，絕對不能有二心！”
“王爺，我們全都聽您的，您就說，該怎麼辦！”有人跪在了吳三桂麵前。
吳三桂說道：“南朝魏王來信，說讓咱們反正歸明，掃滅漢軍旗和甘陝綠營，平定西北，才肯交還咱們的家屬。”